他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目光温润地扫过厅内三人，最后在凌云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随即归于平静。他微微拱手，声音平和清朗，如同山涧清泉：“天机阁外事长老墨尘，见过月华仙子，玄冰道友，凌云小友。冒昧来访，叨扰了。”
“墨尘长老客气了，请坐。” 月无暇微微颔首，声音清冷依旧，却也带着一丝礼节性的郑重。天机阁的名头太大，无人敢轻视。侍女奉上以万年玄冰髓化开的灵茶，寒气袅袅，灵气氤氲。
墨尘优雅落座，端起冰魄灵茶，轻呷一口，赞道：“好茶。北境苦寒，却有此等蕴养神魂的灵物，实属难得。” 他放下茶盏，目光转向月无暇，开门见山：“此番北境战火骤起，生灵涂炭，我天机阁虽超然物外，却也并非全然不闻世事。鬼骨上人野心昭昭，祭炼万魂噬骨幡，有伤天和，阁主亦有关注。”
月无暇眼中精光一闪：“哦？不知天机阁对此，是何态度？”
墨尘微微一笑，笑容温润却带着一丝高深莫测：“天机阁只观星轨，演因果，不涉纷争，不偏不倚。然，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因果纠缠，自有其变数。阁主遣我前来，一为表达对北境苍生之关切，二来…” 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投向凌云，那温和的眼神仿佛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也是为了一位身负变数之人。”
厅内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玄冰真人气息微凝，月无暇眸光深邃。凌云心头警兆骤升，面上却不动声色，迎着墨尘的目光，平静道：“墨长老所指，莫非是晚辈？”
“正是。” 墨尘坦然点头，脸上笑容不变，“凌云小友，年纪轻轻，于飘雪城危难之际，筑基之身，却能力挽狂澜，毁魔阵，救真人，其勇其智，实乃罕见。更难得的是…” 他顿了顿，温润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凌云的身体，“小友所修功法，至刚至大，却又包罗万象，隐有…混沌轮转，生灭不息之意？此等大道，玄奥莫测，非大机缘、大毅力者不可触及。数月前，北境混沌谷异象频生，能量波动之奇，竟扰乱了附近星域轨迹，引得阁中‘观星台’示警。如今观小友气息，虽极力内敛，却仍有丝丝缕缕难以言喻的古老苍茫之意透出…敢问小友，此等功行，师承何处？与那混沌谷异象，可有渊源？”
试探！赤裸裸却又无比高明的试探！
墨尘的话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缠绕在凌云心头。混沌谷！混沌之力！他果然是为这个而来！天机阁的触角，竟如此敏锐！
月无暇和玄冰真人的目光也瞬间聚焦在凌云身上，带着凝重与探寻。她们也早已察觉凌云力量的奇异，但出于尊重和信任，并未深究。此刻被天机阁点破，意义截然不同。
凌云心中念头电转。否认？在能推演天机的天机阁长老面前，苍白无力，只会显得心虚。承认？混沌戒与吞噬系统的秘密，是绝不能暴露的逆鳞！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混沌道种微微旋转，将那丝被窥探的悸动强行抚平。他迎上墨尘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眼神坦荡而平静，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与坦诚：
“墨长老慧眼如炬，晚辈佩服。” 凌云声音沉稳，不卑不亢，“晚辈所修功法，确非寻常路数。此乃晚辈早年于一处上古废墟中偶然所得残篇，名为《归墟诀》。据残篇所述，此功追求万物归寂，于寂灭中蕴新生。晚辈资质驽钝，仅凭残缺心法摸索前行，时有凶险，幸得宗门庇护与月华前辈指点，方有今日微末成就。至于混沌谷异象…”
他微微一顿，脸上露出真实的思索和一丝茫然：“晚辈当时修为尚浅，正在宗门苦修，只听闻谷中发生剧变，具体为何，晚辈实在不知。只是…或许因晚辈所修《归墟诀》中，亦含有一丝寂灭归墟之意，气息与那混沌谷残留的混乱波动有几分相似？这才引得长老关注？”
真假参半，虚虚实实！将一切推给“奇遇”和“残篇”，是修真界最常用的借口。将自己定位为一个摸索前行的幸运儿，既解释了力量的来源，又强调了其残缺和凶险性，降低了天机阁可能的觊觎之心。最后关于混沌谷的猜测，更是巧妙地将自己气息与混沌谷异象的“相似性”归结于功法特性，而非直接关联。
墨尘静静听着，脸上温润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也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冰魄茶杯，指尖有微不可察的星光流转，仿佛在推演着什么。
厅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灵茶寒气升腾的细微声响。
片刻后，墨尘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和：“《归墟诀》…寂灭中蕴新生…此等立意，确与混沌生灭之道有相通之处。小友能凭残篇摸索至此，其悟性机缘，已是非凡。” 他话锋一转，仿佛只是随口提及，“说来也巧，阁中古籍浩瀚，曾记载上古有一族，天生亲近混沌本源，举手投足间有开天辟地、演化万物之威，被尊为‘混沌古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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