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长廊的尽头,是死寂。
当林风最后一步踏出那翻滚着毁灭剑煞的狭窄通道,身后狂暴的剑鸣与嘶吼如同被无形的巨闸瞬间切断。眼前豁然开朗,却并非生机,而是另一种令人窒息的森然。
剑冢核心!
这里比边缘更加庞大,也更加死寂。脚下是暗沉如凝固血液的奇异金属地面,冰冷坚硬,同样布满无数纵横交错的巨大剑痕,仿佛远古神魔在此进行过一场惨烈到天地崩碎的终极之战。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金属腥气,混杂着万年不散的煞意和剑意消亡后的沉沉死气,沉重得如同无形的铅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刺痛。
目光所及,是真正的剑之坟场。
断剑!残剑!锈蚀得只剩轮廓的古剑!彻底崩碎、只余下狰狞碎片的剑骸!……无穷无尽,堆积如山!它们并非随意散落,而是以某种诡异的、充满仪式感的姿态,斜插、倒插、或者半埋在这片死寂的金属大地之上。有的剑柄朝天,如同不屈的墓碑;有的剑尖深埋,似在忏悔罪孽;更有巨大的剑身碎片如同倒塌的山峰,横亘在视野之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沉重与苍凉。
死寂之下,是比万剑长廊更加凶险的暗流。那些堆积如山的剑骸深处,隐隐传来无数破碎、混乱、充满了怨毒与不甘的残留意念。它们如同潜伏在黑暗沼泽中的毒虫,无声地窥伺着闯入的生者,散发着腐朽衰亡的诅咒气息。寻常星域境强者,若无强大剑心守护,踏入此地的瞬间,神魂便会被这无处不在的衰亡剑意侵蚀,生机流逝,化作此地新的枯骨!
林风站在长廊出口,灰蒙的眼瞳扫过这片无边无际的剑之坟冢。识海中,那柄沉浮的混沌归墟剑胚虚影,在踏入此地的刹那,猛地发出一阵低沉而渴望的嗡鸣!仿佛饥饿的巨兽嗅到了血食的气息!
无需刻意催动,他身周五丈范围,归墟剑域自行显化!
嗡!
灰白色的混沌景象沉沉浮浮,星辰漩涡缓缓旋转,核心处的混沌剑胚虚影散发出沉重寂灭的归墟之意。这片小小的领域,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核心区域的绝对死寂!
嗤嗤嗤——!
如同滚油泼雪!林风周围,那些弥漫在空气中的衰亡死气、混乱残念,在接触到归墟剑域的刹那,竟发出被焚烧、被分解的声响!灰白色的领域边缘,仿佛有无形的磨盘在转动,将那些腐朽衰败的剑意残渣强行碾磨、抽吸、吞噬!
归墟,终结万物,亦包容万物!衰亡,亦是归途的一种!
星辰漩涡的旋转似乎加快了一丝,混沌景象在吞噬了这些衰亡剑意后,变得更加凝实、深邃,甚至隐隐透出一种历经万古沧桑的厚重感。林风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刚刚突破到星域境初期的修为,在这股庞大而“纯净”的衰亡本源滋养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稳固、夯实!混沌道体皮肤下的灰白道纹,也流转着更加内敛而强大的光泽。
“倒是…省了老夫一番口舌。” 剑尘那苍老平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知何时,他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林风身侧,佝偻的身影在这片死寂坟场的映衬下,更显枯槁,却带着一种镇压万剑的莫名气度。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扫过林风身周自行运转、贪婪吞噬衰亡剑意的归墟剑域,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讶异。
“此乃万剑坟冢,剑之归宿,亦是剑意衰亡之地。”剑尘拄着黝黑木杖,声音平淡地介绍着这令人绝望的景象,“能在此地不受衰亡侵蚀,反能纳其力以固己身,你的混沌归墟之道,确有独到之处。”
林风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这片无边坟场的更深处。在那里,死寂的气息更加浓郁,仿佛连光线都被吞噬。隐隐约约,他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呼唤,微弱却无比清晰,源自识海深处那柄混沌剑胚,也源自这片坟场的最中心!
剑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枯瘦的手指抬起黝黑木杖,遥遥指向坟场核心。
“你要找的‘机缘’,便在那里。”
随着木杖所指,林风凝目望去。
在无数堆积如山的剑骸环绕之下,坟场的最中心,竟矗立着一座孤峰!
那并非真正的山峰,而是一块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通体呈现出暗金色的奇异金属!它如同从大地深处刺出的巨剑剑尖,斜指向这片被剑冢上方混乱剑气风暴映照得光怪陆离的“天空”。金属表面布满了更加古老、更加玄奥的裂痕,仿佛承载了宇宙开辟之初的秘辛。
而在那暗金色金属孤峰的顶端,并非光滑,而是……插着一柄剑!
不,准确地说,是半截剑!
那剑只剩下剑柄和一小截断裂的剑身,通体呈现出一种混沌未开的灰蒙蒙色泽,仿佛最原始的顽石粗胚。剑身断口处,犬牙交错,没有丝毫锋芒外露,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一种仿佛能压塌诸天星辰、让万道都为之沉寂的绝对沉重!
仅仅是遥遥感应到那半截灰蒙蒙石剑的气息,林风识海中的混沌归墟剑胚就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共鸣!铮鸣之声几乎要撕裂他的识海!一股源自血脉、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渴望与悸动,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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