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玄玉台上,林风沉睡如死。眉心的交叉剑痕已敛去所有光芒,只余一道浅浅的灰色刻痕,如同沉睡古剑的烙印。体表新生的“归墟之痕”道纹也隐入皮肤之下,只留下沉重内敛的混沌余韵,仿佛风暴过后的深海,表面平静,深处暗流汹涌。
静室死寂,寒意彻骨,唯有星枢守护者注入的那道清冷星辉,如同最温柔的月华,丝丝缕缕缠绕着林风眉心的剑痕印记,缓慢而坚定地渗入其中,滋养着他被剑冢开启巨震撕裂的神魂,抚平着道体强行蜕变后的暗伤。
苏清雪盘坐于玉台旁,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之前的透明如纸,已多了一丝极淡的血色。她双眸微闭,长长的睫毛在冰冷空气中凝着细霜。体内枯竭的冰魄本源,正贪婪地汲取着玄冰宫深处万载积累的寒气,缓慢恢复。每一次呼吸,都带起微弱的幽蓝光晕在她周身流转,如同冰魄的呼吸。冰魄剑心虽黯淡,却依旧守护在林风身侧,只是那剑意,带上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云璃坐在稍远处,双手抱膝,下巴抵在膝盖上,纯净的星眸有些失焦地望着玉台上的林风。她体内星源之力也在缓缓流淌,修复着伤势。然而,她的心神却无法真正宁静。神魂深处,那一丝冰冷滑腻的异样感,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每当她试图集中精神,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便会悄然弥漫,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隐约的空洞感。她用力甩了甩头,将脸埋进臂弯,星辉微微波动,透出几分脆弱。
时间在极致的安静中流逝,唯有玄冰宫深处万载寒脉流淌的细微呜咽,以及林风眉心那道星辉流转时发出的、几乎不可闻的嗡鸣。
不知过了多久。
嗡!
林风眉心的灰色剑痕刻印,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那缠绕其上的清冷星辉,如同被无形的海绵吸收,瞬间黯淡了一分。
紧接着,他那覆盖在眼睑下的灰白眼珠,在黑暗中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苏清雪紧闭的眼睫猛地一颤,豁然睁开!冰魄星眸瞬间锁定林风,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紧张与期待。
云璃也猛地抬起头,纯净的星眸亮起。
林风的眼皮,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极其沉重地、一点一点地掀开。
灰白。
依旧是那混沌寂灭的灰白。
只是这一次,那灰白的眼瞳深处,不再是之前暴走时的疯狂火焰,也不是纯粹的寂灭虚无,而是一种…仿佛经历了宇宙初开、星辰崩灭后的极致疲惫与茫然。如同一个在无尽黑暗中沉浮了亿万年的旅人,终于艰难地寻回了一丝对光明的感知。
他的眼神空洞地落在玄冰宫那由万载玄冰构成的穹顶之上,倒映着幽蓝的冰光,没有任何焦距。
“林…风?” 苏清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试探着轻唤。她甚至不敢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刚刚回归的脆弱意识。
那灰白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最终,定格在苏清雪那张苍白而绝美的脸上。一丝极其微弱的疑惑,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那片灰白的混沌中荡开涟漪。
他的嘴唇极其干涩地翕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喉咙里滚动着沙哑的气息。
云璃立刻反应过来,纯净的星辉在她指尖凝聚,化作一滴晶莹剔透、蕴含着勃勃生机的星源灵露,小心翼翼地托举到林风唇边。灵露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带着安抚神魂的力量。
林风灰白的眼珠转动,看了一眼那滴灵露,又缓缓看向云璃。当他的目光触及云璃那双纯净的、带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意的星眸时——
嗡!
他眉心那道浅浅的灰色剑痕刻印,毫无征兆地再次闪烁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却沉重到让空间都为之凝滞的混沌归墟剑意瞬间弥漫开来!
这股剑意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警惕!如同沉睡的凶兽,嗅到了某种极其危险、却又同源的气息!
“呃!” 云璃娇躯猛地一颤,托着灵露的手指僵在半空!她纯净的星眸深处,那一点被她强行压下的、妖异的粉红光芒,在混沌剑痕气息的刺激下,如同被浇了热油的暗火,骤然一闪!一股比之前强烈百倍的冰冷滑腻感,如同毒蛇噬心,狠狠咬在她神魂最深处!
剧痛!恶心!眩晕!还有一股…难以抑制的、想要毁灭眼前一切的暴戾冲动!
云璃闷哼一声,俏脸瞬间褪尽血色,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一步,手中的星源灵露“啪”地一声摔碎在冰冷的玄冰地面上,化作点点消散的星辉。
“云璃!” 苏清雪脸色一变,瞬间起身,冰魄剑意下意识地锁定了云璃!她清晰地捕捉到了云璃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粉红异芒,以及她身上骤然涌现的、与纯净星源格格不入的混乱气息!
林风灰白的眼瞳骤然收缩!眉心剑痕的闪烁变得急促!他虽虚弱,但那源自混沌道体最深层的本能,对那点粉红光芒散发出的污秽堕落气息,产生了最直接、最强烈的排斥与杀意!他身体无意识地绷紧,体表隐没的“归墟之痕”道纹瞬间亮起微光,一股毁灭性的力量在虚弱的躯壳下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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