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岗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胜利的余温却已开始面对现实的寒流。
石江村沉浸在一片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中。欢呼与泪水交织,为幸存者的归来,也为永远留在青龙岗侧翼和“鬼见愁”峡谷的英魂。村口支起了更多的锅灶,炊烟袅袅,但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米香,还有浓烈的草药和血腥气味。医疗所人满为患,苏湘云和所有医护人员连轴转,处理着仿佛永无止境的伤口。
刘肖站在指挥部院子里,阳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眉宇间的沉重。他刚刚听完许向前初步统计的战果与损失。
“……缴获不算多,主要是摧毁了敌人大量囤积的弹药和粮食,估计够白建生那个团肉疼一阵子了。我们自身的损失……”许向前的声音低沉下去,“二营伤亡最大,牺牲八十七人,重伤四十三人,几乎被打残了。一营和三营在峡谷和袭击后勤点过程中,牺牲三十一人,伤二十余人。赵立仁的特战小队……算上之前黑风坳和樟树镇的损失,减员过半……”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在刘肖的心上。胜利的代价,如此惨重。二营,那个承担了最危险佯攻任务的营队,几乎是用血肉之躯为主力铺平了道路。
“抚恤工作,必须立刻落实,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刘肖的声音有些沙哑。
“周主任已经在全力办理了,只是……物资方面,尤其是药品,缺口很大。”许向前面露难色。
“想办法!去搞,去换,去找地下关系的渠道!实在不行,就用我们缴获的银元,冒险去敌占区买!”刘肖语气坚决,“战士们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是!”许向前重重点头,转身去忙碌。
刘肖的目光投向村外操场上正在重新整编、补充兵员的部队。队伍明显稀疏了许多,许多熟悉的面孔不见了,补充进来的新兵脸上还带着稚嫩和惶恐。程铁军吊着胳膊,在新兵队伍前走来走去,声音嘶哑地吼着什么,试图将一营那股不屈的魂尽快注入这些新的血液中。
胜利,并未带来真正的轻松,反而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低气压,让人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四周环伺的危机。
……
樟树镇,白建生指挥部。
气氛比石江村更加压抑。白建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面前站着耷拉着脑袋的青龙岗守军团团长和手腕依旧缠着纱布、面色苍白的楚材。
“一个整团,依托坚固工事,竟然被共匪耍得团团转,丢了后勤,损兵折将!你这个团长是怎么当的?!”白建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那团长冷汗直流,不敢辩驳:“卑职无能,请师座责罚!”
“责罚?责罚能换回损失的物资和士气吗?!”白建生猛地一拍桌子,“滚下去!写一份详细的战斗检讨!再出纰漏,军法从事!”
那团长如蒙大赦,狼狈退下。
指挥部里只剩下白建生和楚材。
“楚处长,”白建生的目光转向楚材,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迁怒,“你的‘深渊计划’,似乎并不像你说的那么万无一失?‘过山风’成了送上门的点心,刘肖的主力也安然无恙。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楚材心中暗恨,但面上却不得不保持恭敬:“师座息怒。此次失利,确是卑职低估了刘肖的狡诈和其内部可能存在的变数。‘过山风’暴露,接应点被伏,说明红军的情报工作和对我们行动的预判,超出了预期。尤其是那个赵立仁,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赵立仁……刘肖……”白建生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眼神冰冷,“看来,常规的碉堡推进和围剿,确实难以迅速奏效。刘肖此人,用兵不循常理,善于在绝境中寻找生机。青龙岗一战,他这是给我们上了一课啊。”
他踱步到地图前,手指划过赣南复杂的山区:“硬啃,磕牙。看来,得换种方式了。”他的目光变得深邃,“军事压力不能放松,碉堡继续修,但要更注重封锁和经济绞杀。同时……楚处长,你的‘深渊’,不能因为一次失利就停下。刘肖再厉害,他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他的部队,也不是铁板一块。”
楚材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师座的意思是……”
“内部。”白建生吐出两个字,“刘肖违抗上面‘左’倾冒进命令的事情,虽然被他用青龙岗的胜仗暂时堵住了嘴,但裂痕已经产生。上面不会真的信任一个不听话的将领。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寻找他内部的裂痕,放大它,利用它。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
楚材心领神会:“卑职明白!我会重新调整部署,重点转向对其内部进行渗透、分化。刘肖能打赢仗,但他能挡住来自背后的冷箭和上面的压力吗?”
“还有,”白建生补充道,“那个女医生苏湘云,既然动了一次,就不能停下。她是刘肖的软肋,也是激怒他、让他犯错的最好诱饵。只是,下次行动,要更周密,更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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