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楚材躬身领命,苍白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毒蛇般的阴冷。青龙岗的失败,不仅没有打垮他,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烈的报复欲。他将动用更隐蔽、更恶毒的手段,誓要将刘肖和他的红军拖入真正的“深渊”。
……
石江村,深夜。指挥部里只剩下刘肖和周文。
油灯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随着火焰微微晃动。
“这是军委的回电。”周文将一份新收到的电文递给刘肖,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神情,“一方面肯定了我们在青龙岗取得的‘局部胜利’,但另一方面……依旧强调要‘抓住有利时机’,‘扩大战果’,并且……要求我们详细汇报为何临时改变作战计划,以及‘鬼见愁’峡谷行动的具体决策过程。”
刘肖看着电文,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肯定?不过是敷衍。真正的重点在于后面的追问和审查。上面并没有因为一场胜仗而完全信任他,反而对他“自作主张”的行为更加警惕。
“他们还是不相信我们。”刘肖将电文放下,语气平静,“他们需要的是盲从的刀,而不是有自己思想的将领。”
“那我们如何回复?”周文问道。
“如实回复。”刘肖淡淡道,“将赵立仁同志获取的情报,敌人设伏的证据,以及我们为避免全军覆没而被迫调整计划的理由,详细呈报。同时,再次强调在当前敌我态势下,灵活机动的游击战和运动战相结合的必要性。我们不需要为正确的决定道歉。”
周文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妥协和隐瞒,只会让情况更糟。
“另外,”刘肖看向周文,眼神凝重,“老周,内部的问题,必须尽快查清楚。黑风坳接应点暴露,敌人对我们的动向了如指掌,这绝不仅仅是巧合。这个‘鬼’不揪出来,我们永无宁日。”
“我明白。”周文神色严肃,“我已经和赵立仁同志碰过头,正在秘密排查所有可能接触到核心机密的人员。范围很大,需要时间,但必须查。”
“让老赵小心,不要打草惊蛇。”刘肖叮嘱道。内部的敌人,往往比明处的枪炮更加危险。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
苏湘云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草药走了进来。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下的黑眼圈很明显,但眼神却异常清澈和平静。
“肖哥,周主任,这么晚了,喝点药茶,安神。”她将碗放在桌上,声音温和。
刘肖看着妻子,心中一暖,也带着一丝愧疚。青龙岗之战,她不仅在后方救治伤员,自己也经历了小河湾的惊魂,却从未在他面前流露过丝毫抱怨和恐惧。
“湘云,辛苦你了。”他轻声道。
苏湘云摇摇头,目光落在桌上那份电文上,聪慧如她,自然明白丈夫和周文在为什么烦心。
“我相信你们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大家。”她看着刘肖,语气坚定,“无论外面怎么说,石江村的群众,根据地的战士们,都相信你。”
她的话不多,却像一股暖流,注入刘肖有些冰冷的心田。是啊,他不需要所有人都理解,他只需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这些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他的乡亲和弟兄。
苏湘云没有多待,放下药茶便轻轻离开了。她知道,丈夫需要安静,需要思考。
周文看着苏湘云离去的背影,感叹道:“湘云同志,真是你的贤内助,也是我们根据地的瑰宝啊。”
刘肖默默点了点头,将碗中的药茶一饮而尽。苦涩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却也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定。
外面的夜色更深了。青龙岗的胜利,如同投入深潭的一块石头,激起的涟漪正在扩散,触及到更多明暗交织的角落。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军事的围困,政治的暗箭,内部的隐患,如同一个个潜藏的暗礁,等待着这艘在惊涛骇浪中艰难航行的红船。
但至少在此刻,石江村的灯火还在亮着,信念,也还未曾熄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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