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夺取黑石口据点之作战方案》的通过,如同在紧绷的弓弦上稍稍松了一扣,让石江村压抑的气氛得到了一丝微弱的缓和。表面上,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部队按照计划进行针对性训练,参谋人员完善着作战细节,后勤部门开始筹集必要的物资。李德明脸上的寒霜也融化了些许,甚至在一次偶遇刘肖时,还破天荒地点头打了个招呼。
然而,在这层薄薄的平静冰面之下,多股暗流正以更加汹涌的姿态相互冲撞、激荡。
赵立仁如同一只不知疲倦的夜枭,在黑暗中睁大了双眼。机要科那三名嫌疑人员的背景、履历、社会关系,乃至他们近半年来的每一处行踪、接触的每一个人,都被他手下的精干人员反复梳理、交叉验证。大量的信息碎片被汇集到他这里,需要他用经验和直觉去拼凑出可能的图像。
陈启明,机要科长,三十五岁,湘赣边界分局调来,业务能力突出,沉默寡言,生活规律得像一座钟。调查显示,他调来前曾在一次反“围剿”战斗中负伤,被当地群众救下,历史清白。调来后,除了工作,几乎不与外界接触,唯一的爱好是晚饭后到村后小河边散步一刻钟。
王参谋,热情开朗,是根据地自己培养的“土专家”,对无线电通讯有着近乎痴迷的热爱,缺点是嘴巴有时不够严实,喜欢和熟人聊天吹牛。
李干事,年轻,有些腼腆,家境贫寒,参加红军是为了有口饭吃,做事认真但缺乏主见。
从表面上看,这三人都没有明显的疑点。但赵立仁的直觉告诉他,那个隐藏的“鼹鼠”就在他们中间,而且极其谨慎。黑风坳接应点暴露、内部谣言精准散播,这两次事件都发生在李德明抵达前后,时机把握得太准,绝非巧合。对方不仅熟悉红军的运作流程,更善于利用外部压力制造内部混乱。
“继续盯紧,尤其是他们与李特派员随行人员的任何接触,哪怕是一个眼神,一次短暂的擦肩而过,都要记录下来。”赵立仁对手下下达了更细致的指令。他知道,对手很可能会利用李德明这条“鲶鱼”来搅浑水,甚至可能尝试与特派员身边的人建立某种联系。
与此同时,另一条更危险的暗流也在悄然逼近。
在樟树镇那间依旧弥漫着淡淡血腥气和草药味的房间里,楚材半靠在病榻上,听着手下的汇报。他手腕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这疼痛如今更像是一种激励,提醒他复仇的必要性。
“‘剔骨’行动让我们损失不小,几个关键联络点都被拔除了。”手下低声说道,“刘肖和赵立仁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直接针对刘肖或者他妻子的行动,短期内很难找到机会。”
楚材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中跳动着阴冷的火焰。“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刘肖以为端了我的老巢就能高枕无忧?哼,他太天真了。”他顿了顿,问道,“‘北边来人’,到哪里了?”
“已经入境,正在按照预定路线向赣南方向移动。此人非常谨慎,反跟踪能力极强,我们的人只能远远跟着,确保大致方向不错,无法靠近。”
“很好。”楚材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弧度,“告诉下面的人,给‘北边来人’准备好‘见面礼’。我要送刘肖一份大礼,一份能让他……身败名裂的大礼。”
他挥了挥手,手下躬身退下。楚材独自躺在榻上,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中盘算着更恶毒的计划。“深渊”从未关闭,只是换了一种流淌的方式。
……
石江村,红军指挥部。
刘肖并没有因为作战方案的通过而放松。他深知,李德明的暂时妥协,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间歇。只要根本的路线分歧存在,危机就随时可能以更猛烈的方式爆发。
他利用部队训练的间隙,带着程铁军和周文,再次详细推演黑石口作战计划。
“主攻方向定在东南侧,这里坡度相对平缓,敌人的机枪巢有个射击死角……”
“佯攻部队必须在西北方向制造出足够的声势,吸引敌人火力……”
“撤退路线必须保证畅通,三连负责殿后,要利用好黑石口外面的那片雷木林……”
每一个细节都被反复斟酌。刘肖不仅要确保战斗的胜利,更要确保能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以此向李德明,也向所有持怀疑态度的人证明,他的策略才是符合实际、真正对革命负责的。
程铁军虽然渴望战斗,但也明白这一仗的特殊意义,听得格外认真,不时提出一些战术上的补充意见。
周文则更多地从政治影响和群众工作角度考虑,提醒道:“战斗打响后,要立刻组织黑石口附近的群众转移,防止敌人报复。同时,要准备好宣传材料,战斗一结束,就要把我们的胜利和缴获宣传出去,这对鼓舞根据地民心士气、回应上面的质疑都很重要。”
就在三人讨论得投入时,一名通讯兵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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