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寂静是沉重而脆弱的,仿佛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可能被任何风吹草动崩断。休整了一夜外加半个白天,队伍恢复了些许体力,但精神上的疲惫和物资的匮乏,如同跗骨之蛆,侵蚀着每个人的神经。
刘肖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目光扫过下方或坐或卧的战士们。他们脸上带着饥饿的菜色,军装褴褛,眼神却大多依旧保持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这让他心头稍安,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沉的责任感。必须尽快找到出路,找到粮食和药品!
派出的几批侦察兵终于陆续回来了,带回的消息却不容乐观。
“团长,往东三十里,有一个叫‘野人沟’的地方,据说地形复杂,以前有山匪盘踞,白军势力相对薄弱。但那里几乎与世隔绝,找不到路,也没听说有大的村寨。”一名侦察兵汇报。
“往北是白建生主力布防的区域,碉堡林立,过不去。”
“往南……我们来的方向,黄德贵的残部和地方保安团正在拉网式搜索,退路已断。”
“往西,山势更险,据说是一片原始山林,地图上都是空白,当地人叫它‘死人谷’,进去的人很少能出来。”
东西南北,似乎都是绝路。指挥部的几人陷入了沉默。周文眉头紧锁,程铁军焦躁地来回踱步,许向前则低头计算着那点可怜的粮食还能支撑多久。
“野人沟……”刘肖咀嚼着这个名字,目光投向东方那云雾缭绕、山峦叠嶂的方向。险峻,往往也意味着可能存在的生机。“再派一组精干人员,往野人沟方向做深度侦察,务必摸清是否有小路,是否有水源,是否有……任何可以利用的资源!”
“是!”
命令刚下达,医疗点那边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一名小护士气喘吁吁地跑来:“团长!周主席!赵队长……赵队长他醒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微光,瞬间刺破了指挥部里凝重的气氛!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刘肖、周文、程铁军几乎同时起身,快步向医疗点赶去。
简陋的窝棚里,赵立仁果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还有些涣散和迷茫,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干裂,但确确实实是醒了。苏湘云正小心翼翼地用湿布蘸着温水,湿润他的嘴唇。
“老赵!”程铁军嗓门最大,第一个冲过去,想拍赵立仁的肩膀,又怕触动他的伤口,手悬在半空,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刘肖和周文也围到床边,脸上都露出了难得的、发自内心的喜悦。
“立仁,感觉怎么样?”刘肖俯下身,轻声问道。
赵立仁的视线慢慢聚焦,看清了眼前几人,嘴角极其微弱地牵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却没什么力气。他张了张嘴,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团……长……同……志们……没事吧……”
都这个时候了,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关心的还是队伍和大家。
程铁军这个硬汉,眼圈瞬间就红了,别过头去,狠狠抹了把脸。
“没事!我们都好!落马坡冲出来了!”刘肖握了握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感觉到那微弱的回应,心中百感交集,“你好好养伤,别多想!”
赵立仁眨了眨眼,表示明白,随即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苏醒消耗了他巨大的精力,但他平稳的呼吸表明,他最危险的一关,似乎暂时挺过来了。
苏湘云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这才感觉到一阵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袭来,她下意识地扶住旁边的木桩,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苏医生!”周文注意到她的异样,连忙关切地问,“你没事吧?是不是太累了?”
“没……没事。”苏湘云强撑着站直身体,勉强笑了笑,“可能就是有点低血糖,休息一下就好。”
刘肖看着她疲惫不堪却仍在硬撑的样子,心中一阵抽痛。“湘云,这里交给其他同志,你必须去休息!这是命令!”
苏湘云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刘肖不容置疑的眼神,以及自己身体确实传来的强烈不适感,终于点了点头:“好,我……我去歇一会儿。”
她在小护士的搀扶下,走到旁边一个稍微安静点的角落,靠着树干坐下。她悄悄将手按在小腹上,那里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但那种莫名的预感,以及身体的异常反应,让她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如果真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敢深想下去。
赵立仁的苏醒,无疑给低沉士气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消息传开,战士们脸上多少恢复了些神采。但现实的困境,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傍晚时分,负责统计物资的许向前带来了一个更坏的消息:在清点仅存的粮食时发现,有一袋本该装满炒米的麻袋,底部不知何时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粮食漏掉了一大半!
“查!给我彻查!”刘肖勃然大怒。粮食就是命!在这种时候出现如此“巧合”的损失,他绝不相信是意外!
周文立刻组织可靠人员对内进行排查。然而,询问了所有接触过那批粮食的人员,包括搬运、看守的战士,都没有发现任何明确的线索。有人隐约提到似乎看到过一个身影在粮堆附近晃过,但天色已晚,没看清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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