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成为了刘肖三人最好的掩护。他们如同融入墨汁的滴水,悄无声息地潜下陡峭的山坡,向着苗民活动频繁的后山区域摸去。林间弥漫着潮湿的腐殖质气息和夜行动物的窸窣声,每一步都需格外谨慎,既要避开寨子里国民党兵可能设置的暗哨,更要提防那些神出鬼没、对地形了如指掌的苗民。
警卫班长和那名绰号“山猴”的战士一前一后,将刘肖护在中间,三人呈战斗队形交替掩护前进。刘肖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直觉告诉他,这片看似寂静的山林,远比寨子前门更加危险。
果然,在接近一片长满蕨类植物的洼地时,走在前面的“山猴”突然打出了一个极度危险的手势,随即如同石雕般凝固在原地。
刘肖和警卫班长立刻伏低身体,屏住呼吸。
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极轻微的、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脚步声,还有低低的、用一种奇异语调说出的短促音节。不是汉语,语调起伏,带着山野的古老韵律。
是苗民!而且不止一个!他们像是在巡逻,又像是在布置着什么。
刘肖心中凛然。这些苗民的潜行和伪装技巧极高,若非“山猴”经验丰富且听觉敏锐,他们很可能已经撞上了。
三人紧紧贴在潮湿的地面上,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任由蚊虫叮咬也不敢稍动。那队苗民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徘徊了片刻,似乎并未发现他们,最终又如同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密林深处。
直到确认危险解除,三人才缓缓松了口气,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团长,这些人……比兔子还精,对这里太熟了。”“山猴”心有余悸地低声道。
刘肖点了点头,心情更加沉重。与这样的“地头蛇”打交道,难度远超预期。强行接触,很可能被视为与国民党兵一伙的入侵者,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继续小心翼翼地向山林深处渗透,试图寻找落单的、或者可能沟通的苗民。然而,这些苗民显然组织严密,行动极其警惕,一直到后半夜,他们都未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就在刘肖几乎要放弃,准备另想办法时,转机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在绕过一处弥漫着淡淡草药香气的石缝时,警卫班长突然拉住了刘肖,指了指石缝下方。
借着透过林隙的惨淡月光,可以看到石缝底部似乎蜷缩着一个人影!而且,空气中隐隐飘来一丝血腥味。
刘肖心中一紧,示意警卫班长和“山猴”警戒四周,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向石缝靠近。
靠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个穿着靛蓝色土布衣裙的少女,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此刻正痛苦地蜷缩着,左腿小腿处一片血肉模糊,鲜血正不断渗出,将周围的泥土染成暗红色。她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冷汗,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倔强地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在她身边,散落着一个被打翻的小背篓,里面是一些采集到一半的草药。
是苗民的采药女!看样子是不小心摔下来,或者被什么野兽袭击,腿受了重伤,无法行动。
刘肖瞬间做出了判断。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能打破僵局的机会!
但他没有贸然上前。他观察着少女的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痛苦,但更多的是一种山野小兽般的警惕和倔强,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把采药用的小镰刀,尽管这武器在此时显得如此无力。
刘肖缓缓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和,他用尽量缓慢清晰的汉语说道:“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的腿受伤了,需要马上处理。”
少女听到汉语,眼神中的警惕之色更浓,身体向后缩了缩,攥着小镰刀的手更紧了。
刘肖知道,语言是最大的障碍,也是信任难以建立的第一道鸿沟。他想了想,对身后的“山猴”低声道:“把我们的水壶和干净布条给我,还有……苏医生给的那点伤药。”
“山猴”迟疑了一下:“团长,这……”药品极其珍贵,而且对方是敌友未明的苗民。
“给我。”刘肖语气不容置疑。
接过水壶和一小卷干净布条,以及那一点点苏湘云硬塞给他的、用油纸包着的止血消炎药粉,刘肖再次转向少女。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先将水壶和小药包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然后慢慢后退了几步,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他指了指少女流血的腿,又指了指地上的水和药,做了一个包扎的动作。
少女警惕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地上的东西,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腿上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虚弱正在不断侵蚀她的意志。
刘肖耐心地等待着,目光平和。他知道,此刻任何急躁都可能前功尽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间只有夜虫的鸣叫和少女压抑的喘息声。
终于,少女似乎抵不住伤痛的折磨,又或许是刘肖平和的态度让她稍稍放松了警惕。她艰难地伸出手,够到了水壶,先是警惕地闻了闻,然后才小口喝了一点。清水的滋润让她苍白的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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