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峰率领指挥部率先抵达一线天时,东方的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一线天,名不虚传,是两片如同被巨斧劈开的陡峭崖壁之间,一道仅容两三人并肩通过的狭窄缝隙。缝隙蜿蜒向内,延伸百余米后,地势才稍显开阔,形成一个被崖壁环抱的小型谷地。这里易守难攻,但也如同一个天然的牢笼。
“快!所有人立即进入谷地!警卫连,抢占两侧崖壁制高点,建立观察哨和火力点!工兵,检查入口处,看看有没有可能设置障碍或诡雷!”林峰顾不上休息,一连串命令脱口而出。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险要的地形,心中并无多少轻松。这里安全,但也意味着一旦出口被堵死,便是绝境。
队伍迅速行动起业。疲惫不堪的人们相互搀扶着挤进那道狭窄的缝隙。电台人员立刻开始寻找合适地点,试图架设天线,与外界联系。
赵刚组织着非战斗人员往谷地深处安置,同时安排卫生员建立临时救护点。他走到林峰身边,忧心忡忡地看着那“一线天”的入口:“老林,这里地形太绝了,我担心……”
“担心鬼子给我们来个瓮中捉鳖?”林峰接过他的话,语气平静,“我知道。但我们现在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收拢部队,需要时间让战士们喘口气,更需要时间……等一个机会。”
“机会?”赵刚疑惑。
林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头望向那仅露出一线的、渐渐明亮的天空。“‘燧人氏’推演,吉野得知我们进入一线天,必然会认为胜券在握,他会调动主力封堵这里,力求毕其功于一役。这样一来,他其他方向的兵力就会相对空虚,他的后勤线也会变得更加脆弱……而且,他一定会呼叫航空兵。”
他的话音刚落,天际就传来了隐隐的、如同群蜂飞舞的嗡嗡声。
“敌机!防空隐蔽!”观察哨凄厉的呼喊声从崖顶上传来!
只见三架日军九七式轻型轰炸机,在晨曦的微光中,如同黑色的秃鹫,出现在一线天上空!它们显然是有备而来,径直飞临这片区域,开始盘旋,寻找投弹目标。
“所有人,贴近崖壁!找岩石凹陷处隐蔽!快!”各级指挥员声嘶力竭地呼喊。
谷地内顿时一片紧张。战士们和非战斗人员紧紧贴着冰冷的石壁,尽可能地缩小目标。林峰和赵刚也被警卫员强行拉到了一块巨大的突岩之下。
敌机盘旋了几圈,似乎确认了下方的谷地就是目标。随即,机身微微倾斜,一颗颗黑色的航弹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脱离挂架,朝着狭窄的谷地和入口处坠落!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整个一线天山谷地动山摇!爆炸的火球在谷地内和入口处腾起,浓烟和尘土瞬间弥漫开来,几乎遮蔽了视线。破碎的弹片和激射的石块如同雨点般四处飞溅,击打在岩石上噼啪作响。
一块弹片擦着林峰隐蔽的巨石飞过,留下深深的划痕。气浪裹挟着尘土扑面而来,呛得人连连咳嗽。
轰炸持续了不到十分钟,但对于谷地中的人们来说,却无比漫长。当敌机的轰鸣声渐渐远去,山谷里暂时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碎石滑落的簌簌声和伤者痛苦的呻吟。
“报告伤亡情况!抢救伤员!”林峰第一个从岩石后站出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声音沉稳地命令道。他的冷静,极大地稳定了军心。
初步统计,得益于崖壁的遮挡和及时的隐蔽,伤亡并不算特别惨重,但仍有十余名战士和非战斗人员被弹片或碎石击中,谷地内部分临时搭建的设施被毁,入口处也被炸塌了一些石块,通道变得更加狭窄难行。
“旅长!政委!”这时,入口处的哨兵带着几个人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雷旅长他们到了!就在外面!但是……入口被炸塌的部分堵住了一大半,他们进不来,外面也很危险!”
林峰和赵刚立刻赶到入口处。透过弥漫的烟尘,可以看到雷雄、豆子等几十个身影正焦急地聚集在狭窄的入口外侧,他们身后,还陆续有突围出来的小股部队赶到。而入口处,几块巨大的岩石因轰炸而滚落,将本就不宽的通道堵塞了超过三分之二,仅容一人勉强侧身通过,而且极不稳定。
“老雷!”林峰喊道。
“旅长!你们没事吧?”雷雄看到林峰,独眼中闪过一丝 relief(安心),但随即又被焦急取代,“他娘的,小鬼子飞机真会挑时候!这口子堵成这样,咱们这么多人挤在外面,要是鬼子地面部队摸上来,就是活靶子!”
就在这时,负责监听电台的机要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旅长!政委!刚刚截获的日军明码通话!他们……他们确认我指挥部位于一线天,命令地面部队加快合围速度,预计先头部队一小时内即可抵达!”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一线天内外,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迫在眉睫的死亡气息。内部的人暂时安全,但出口被堵,如同困兽。外部的人暴露在旷野,随时可能被日军围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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