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董承深深作揖,“这份情,我记下了。”
离开药库时,小周还在气鼓鼓地念叨:“王医丞太过分了!明明有好药不用,非要看着百姓受苦!”
董承牵着他的手,慢慢走在太医院的石板路上。路边的丁香开得正盛,淡紫色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一地碎星。
“小周,你看这丁香。”董承弯腰拾起一片花瓣,“它生在皇家太医院的墙角,和长在山野里的蒲公英,有贵贱之分吗?”
小周愣了愣:“没有啊,都是草。”
“药材也一样。”董承道,“人参长在深山,甘草生在田埂,本无高低。是人心把它们分了三六九等,觉得能进权贵府邸的才金贵,能救百姓性命的反而卑贱。可医书里写得明白,‘甘草调和诸药,功不可没’,有时候,寻常药材能解的苦,人参未必能替。”
他忽然停下脚步,望着远处城墙外连绵的青山:“既然太医院的药库容不下普惠之心,那我们就去山里找。天地是最大的药库,春风吹生的野菜,夏雨润过的草药,秋霜打过的果实,冬雪藏着的根须,只要识得它们的性子,哪里都是药房。”
小周的眼睛亮了起来:“先生是说,我们可以自己去采药?”
“正是。”董承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晨光,“你不是一直想学认草药吗?今日我便教你。紫苏的嫩叶带锯齿,闻着辛香;杏仁要分南北,南甜北苦;生姜的老根比新苗更驱寒……这些在药书上记十遍,不如在山里见一面。”
师徒二人回住处取了药篓和小锄,往长安城南的终南山脚走去。山路蜿蜒,草木葱茏,董承一边走,一边指点给小周看:“那是薄荷,叶子揉碎了闻,能清头目;这丛是蒲公英,根能清热,叶能散结;还有那攀在树上的何首乌,块根黑如漆,能补肝肾……”
小周学得认真,手里的小本子记个不停,遇到不认识的,就拔起一株问个仔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两人身上跳跃成细碎的光斑,药篓渐渐装满,里面的草药带着露水的清新,比太医院药库里的陈货鲜活百倍。
“先生您看!”小周忽然指着一片坡地欢呼,那里长满了紫苏,叶片翠绿,带着紫边,正是入药的好时候。他扑过去小心地采摘,动作虽生涩,却透着一股子认真。
董承站在一旁看着,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他想起祖父手注《内经》里的话:“医者之路,不在高堂,而在山野;不在权贵,而在民心。”此刻握着沾满泥土的草药,听着少年清脆的笑声,他忽然明白,王医丞的刁难,或许不是困厄,而是指引——若长安的樊笼锁不住普惠的初心,那便走出樊笼,让双脚沾满泥土,让医术接接地气。
夕阳西下时,师徒二人背着沉甸甸的药篓回城。药篓里的草药散发着草木的清香,混杂着泥土的微腥,比任何名贵香料都让人安心。路过贫民窟时,董承让小周把新采的紫苏和杏仁分发给患儿家属,教他们如何煎煮,如何根据孩子的哭声判断药效。
一个抱着孩子的如何接过草药,眼圈红了:“双经渡先生,您为了我们,竟亲自去山里采药……”
董承摆摆手:“药在山里长着,本就是给人解苦的。你们不嫌弃,肯用它们,才不算辜负了草木的心意。”
夜色渐浓,太医院的方向灯火通明,那里有精致的药柜和名贵的药材,也有盘根错节的权力和偏见。而贫民窟的油灯下,一碗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正在熬煮,药香里飘着的,是草木的慈悲,也是医者的初心。
董承望着那片昏黄的灯火,轻轻抚摸着怀里的《金刚经》。书页上“应无所住”四个字,此刻忽然有了新的意味——不住于权贵的冷眼,不住于药材的优劣,只住于那颗想为众生解苦的心。
只是他不知道,王医丞得知他竟自寻草药救人,并未善罢甘休,反而在太医院的名册上,悄悄给“董承”二字旁边,添了一笔隐晦的批注。
这批注会引来怎样的风波?双经渡又将如何应对?且看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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