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集:脉证破虚妄
庙前的空地上,晨雾还未散尽,却已围了近百人。昨日双经渡让石生和几个痊愈的流民四处传话,说今日午时要当众演示诊脉辨病,证明温疟可治,驱散“疫鬼索命”的谣言。此刻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人群已像涨水的河,越聚越满,连破庙周围的断墙上都扒着几个探头探脑的身影。
周老妇扶着墙站在最前排,三天前她还守着儿子的尸体不肯放手,如今虽仍清瘦,眼里却没了那股噬人的执念。她怀里揣着个粗布包,里面是昨晚连夜炒好的盐巴,用布包着能暖手——她想给双经渡送去,又怕打扰,只攥在手里,指节被粗布磨得发红。
石生站在双经渡身侧,手里捧着个陶碗,里面盛着刚熬好的汤药,热气氤氲着他的脸颊。他今早特意把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换了,露出胳膊上几道采草药时被荆棘划的疤,倒显得更精神些。“先生,真要让他们看诊脉?”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点紧张,“万一有人故意找茬怎么办?”
双经渡正低头整理药箱,闻言抬头笑了笑。他的目光扫过人群,那些脸上有恐惧的、怀疑的、好奇的,像一幅幅被雨水打湿的画,模糊却又清晰。“找茬也是心有恐惧,”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内经》说‘心者,君主之官也’,心乱了,才会被虚妄迷惑。我们要治的,不止是身上的病。”
说话间,午时的日头爬到了头顶,雾散了,阳光直直地落下来,照在人群攒动的影子上。双经渡往前站了半步,朗声道:“诸位乡亲,连日来虢州遭温疟之苦,流言四起,说是什么‘疫鬼索命’,我知道大家怕。”
人群里有人低低应和,一个穿蓝布短打的汉子忍不住喊道:“不是怕吗?前几日张屠户家三口,头天发病,第二天就没了,那不是疫鬼是什么?”
“就是!李婆子家孙子,好好的突然就烧抽了,先生你说能治,可我们没看见啊!”另一个声音从后排挤出来,带着哭腔。
双经渡没急着反驳,只是从药箱里取出三枚银针,又拿出一块干净的棉布擦了擦手。“我知道大家见过太多别离,”他缓缓道,“可诸位想想,若真是疫鬼索命,为何有的人家全倒了,有的人家却只病了一个?为何庙里住了上百人,反倒比外头好得快?”
他举起手,指尖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黄——那是常年捻药、施针留下的痕迹。“《黄帝内经》说,‘正气存内,邪不可干’。这温疟是湿热之气作祟,就像地里的杂草,看着吓人,只要找对法子,能除。”
说着,他看向站在一旁的几个痊愈者:“王大哥,你上来。”
那王大哥原是个货郎,前些天烧得直说胡话,如今却能扛着半桶水走路。他搓着手走到前面,有点不好意思地咧开嘴:“俺前儿还在鬼门关转悠呢,先生给俺扎了几针,喝了三副药,现在能吃俩窝头了。”
双经渡示意他伸出手腕,自己则屈起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寸关尺上。“大家看,”他抬眼扫过人群,“他刚来时脉象浮数而躁,像烧开的水,这是邪热入了表里;现在脉象平和,虽还有点弱,却是‘胃气’回来了——有胃气,就有生机。”
人群里有人踮着脚看,有人交头接耳,却没人再大声反驳。石生趁机喊道:“还有刘婶,她之前上吐下泻,现在能帮着煎药了!”
刘婶红着脸走出来,挽起袖子让大家看她手腕上的针孔:“真不骗你们,先生的针下去,那股子烧得慌的劲儿就往下去了。”
就在这时,人群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老汉跌跌撞撞地挤进来,怀里抱着个孩子,孩子脸色发紫,呼吸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先生!先生救救俺孙儿!”老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砸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州府的医官说没救了,让俺们准备后事,可俺听说您能治……”
孩子的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却泛着青,双经渡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迅速捏住他的手腕诊脉。脉象沉细而数,像是快断的弦。他眉头微蹙,对老汉说:“把孩子放平,解开衣襟。”
石生赶紧上前帮忙,人群自动让开一片空地。双经渡从药箱里取出银针,消毒后,快速刺入孩子的人中、合谷两穴,手法又快又稳,针尖在阳光下闪了闪,没入皮肉时几乎没声响。接着,他又取来一小包青蒿,对石生说:“快去取碗干净水,把这个捣出汁来。”
青蒿是石生昨天刚从山里采的,双经渡说过,这东西味苦性寒,能清透虚热,是治疟的良药。石生手脚麻利地捣着药,眼角却瞟着那孩子——他胸口起伏越来越弱,像是随时都会停。
周老妇悄悄走到老汉身边,拍了拍他的背:“老哥,别急,先生能行的。”她声音还有点哑,却带着笃定,“俺那会儿比这还绝,先生都把俺拉回来了。”
双经渡一边捻动针尾,一边对周围的人说:“这孩子是湿热郁闭了气机,就像屋里闷着不通风,火越烧越旺。扎人中是醒神,扎合谷是解表,让气通起来;青蒿汁能透热外出,就像打开窗户,让邪热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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