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集:无畏赴州府
破庙前的尘土被风卷着,打在双经渡的麻布长衫上。差役那番三日内必来拿人的狠话还在耳畔回响,像块冰碴子,冻得周遭的空气都发紧。
周老妇攥着拐杖的手骨节泛白,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后怕与愤懑:先生,那些官老爷的心是石头做的?忘了前儿个西街王屠户家,就是被他们硬拖去隔离营,活生生没人管病死的......
石生正蹲在药篓边分拣新采的板蓝根,闻言猛地攥紧了手里的药杵,木柄被捏出几道深痕:师父,要不咱们跑吧?往山里躲几日,等他们消了气......
双经渡正低头给一个孩童调整腕上的脉枕,指尖搭在那细弱的脉搏上,沉稳如古井。他抬眼时,目光扫过庙中或坐或卧的病患,有人在低声咳嗽,有人正捧着粗瓷碗小口喝药,药香混着艾草的气息,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成一股韧性的生机。
他轻轻抽回手,将孩童的袖口理好,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笃定,这庙中百余人,重症者二十有三,若我走了,谁来调方?谁来施针?
石生张了张嘴,喉结滚了滚,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他看见师父鬓角沾着的草屑,想起昨夜师父为了守着那三个高热不退的病患,几乎没合眼,眼下的青影比庙外的暮色还要沉。
双经渡转向周老妇,接过她递来的布护腕——那是老妇用儿子生前穿的蓝布衫改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洗得干干净净,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老夫人的心意,渡心领了。他将护腕轻轻缠在手腕上,布料贴着皮肤,竟有股暖意慢慢渗进来。
可那刺史......周老妇的话哽在喉咙里,她见过太多官老爷的冷硬,像虢州城外的冻土地,捂不热的。
双经渡望向州府的方向,那里的飞檐在暮色中露出一角,像只沉默的巨兽。《金刚经》有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若心有住,则为非住。他们怕担责,是心住于;我们救人,是心住于。路不同,却总要碰面的。他转身从行囊里取出油纸包,将几味常用药材仔细包好,石生,替我看好医棚,我去趟州府。
师父!石生猛地站起来,药篓里的黄芩滚了出来,那刺史要是......要是把您关起来怎么办?
双经渡弯腰捡起黄芩,放在石生手心:你看这药材,生于山野,经风雨而不凋,凭的不是躲,是扎在土里的根。他拍了拍石生的肩,记住,调药时看舌苔,若黄腻加茯苓,若干燥加芦根,莫慌。
说罢,他提着药包,转身走出破庙。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穿过坑洼的街道,像一道不肯折断的线。
州府的朱漆大门紧闭着,铜环上的绿锈在余晖里闪着冷光。门房见他布衣布鞋,背着个旧行囊,皱着眉拦在台阶下:哪来的野路子?州府也是你能闯的?
双经渡停下脚步,声音平静:医者双经渡,求见刺史大人,有要事相商。
刺史大人也是你想见就见的?门房往地上啐了口,刚打发走一个妖言惑众的,又来一个?赶紧滚,不然叫巡捕拿你!
双经渡没动,从药包里取出一张麻纸,上面是他昨夜默写的《内经》片段,字迹清瘦却有力:劳烦通报一声,就说关乎虢州全城性命,若大人不见,三日后疫气蔓延至府衙,悔之晚矣。
门房瞥了眼麻纸,见上面净是些的字眼,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少在这装神弄鬼!正说着,府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青衫的幕僚捂着口鼻跑出来,眉头拧成个疙瘩:刘门房,府里的王妈也发热了,跟外面那些染疫的一个模样,刺史大人正烦着呢!
门房脸色一白,忙指着双经渡:李幕僚,就是这小子,说要见大人,还胡言乱语......
李幕僚抬眼打量双经渡,见他虽面带倦色,眼神却清亮,不像寻常流民。尤其是那双手,虽沾着药渍,指节分明,透着股沉静的底气。他接过双经渡递来的麻纸,扫了几眼,脸色渐渐变了——上面写的疫气传变三途,竟与府中仆役发病的情形隐隐相合:先是厨下的王妈染病,接着是给她送过药的小丫鬟,昨日连书房伺候笔墨的小厮也开始咳嗽。
你是......医者?李幕僚的语气缓了些。
略通岐黄,兼悟佛理。双经渡答,眼下虢州温疟,非一味封堵能解。若幕僚肯通报,渡心愿献三策,或可救一城百姓。
李幕僚犹豫片刻,府里的疫情像块石头压在心头,刺史大人已经摔了三个茶盏了。他咬咬牙:你在这等着,我去回禀。
朱漆门一声合上,把双经渡隔在门外。风卷着街面上的枯叶,打着旋儿掠过脚边,远处隐约传来哭喊声,不知是谁家又遭了难。他低头摸了摸腕上的布护腕,想起周老妇把护腕塞给他时说的话:我儿要是还在,也该像先生这样,做个心里装着人的。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门再次打开,李幕僚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内:刺史大人允你入见,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可别怪州府不讲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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