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顶层,时光仿佛在此凝固。积年的尘埃在从破损窗棂透进的、稀薄如纱的微光中无声飞舞,如同无数逝去灵魂的低语。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页霉变的气息,混合着木头腐朽的淡淡酸味。萧彻在堆积如山、几乎将走廊堵塞的古籍残卷中寻觅了许久,才在一个被倒塌书架和书堆几乎完全掩埋的阴暗角落里,发现了冻得瑟瑟发抖的苏小茶。
少女蜷缩着身子,像一只试图保存最后一点体温的幼兽,单薄的宗门服饰根本无法抵御此地渗入骨髓的阴寒。她的鼻尖和耳廓冻得通红,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出一小团白雾。然而,她却浑然不觉,全神贯注到近乎忘我。几乎僵硬的手指,握着一截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早已干枯的兽毫笔,蘸着旁边一个破碗底里仅存的一点、几乎冻成冰碴的墨汁,在一块不知是桌面还是门板的废弃木板上,一笔一划、极其专注地临摹着一张破损不堪、颜色晦暗的古老阵图。她的身边,散落着大量被翻开的、书页发黄脆化、甚至被虫蛀得千疮百孔的典籍,显然是为了解读这张阵图,她已在此耗费了难以想象的心力。
“萧……萧师兄……”听到近乎无声的脚步声靠近,苏小茶猛地抬起头,看清是萧彻后,脸上瞬间闪过惊慌,下意识地想用身子挡住木板上的阵图,却因为动作太急,差点打翻旁边那个墨汁早已干涸的破碗。她结结巴巴地解释,声音带着冻僵的颤抖和被人发现的羞怯,“我……我不是故意乱翻禁书……是……是这张图……它……它好像一直在叫我……吸引我过来……”
她指着木板上那幅线条繁复到令人眼花缭乱、甚至看久了会心生眩晕的阵图,眼神中交织着本能般的恐惧和一种难以抑制的、发现宝藏般的兴奋光芒:“这……这是《周天星斗阵图》的……残卷……我……我对照了《星象溯源》、《古阵考》还有……还有半部《灵兽血祭录》……才……才看懂一点点……它……它不是用朱砂或灵墨绘制的……是……是用上古灵兽的……心头精血……混合了星辰陨粉画成的……威力……大得吓人……但是……但是需要……一个‘活’的、能与星辰共鸣的……阵眼……才能……才能真正驱动……”
萧彻看着她冻得发紫的嘴唇、身边那些显然需要极大耐心和知识才能从故纸堆中翻出的典籍,心中微动。他俯身,目光落在阵图上。即便只是残缺不全的摹本,那些交织的线条与古老的符号中,也隐隐蕴含着一丝引动周天星力的轨迹。更让他注意的是,他丹田内那片沉寂的【归墟】,竟对此图产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如同水滴落入深潭般的细微共鸣。这阵图牵引的力量,似乎触及了某种天地本源,与混沌之气有着某种遥远的联系。
“你想试着布置它?”萧彻的声音在寂静的阁楼中显得格外清晰。
苏小茶用力地点了点头,冻得僵硬的小脸上满是前所未有的执着与坚定,甚至忽略了一贯的结巴:“我……我觉得……如果……如果能成功……它……它一定能帮到你!一定!”
数日后,青云宗后山一处人迹罕至、地势却暗合某种自然韵律的偏僻山谷。按照苏小茶连日不眠不休解读出的残卷精要,以及在萧彻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协助下,两人选用了一些仅蕴含微薄天地灵气的普通山石,粗略打磨后,立起了二十八根高低错落的粗陋石柱,大致对应着天上二十八星宿的方位。阵法布置得极为简陋,甚至显得有些儿戏。
然而,当苏小茶怀着忐忑与期待,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块作为初始能量引子的低阶灵石,放入临时划出的阵眼凹槽时,异变突生!
“嗡——!”
一声沉闷却撼动心神的嗡鸣自地下传来!二十八根石柱并非被激发,而是如同被触怒了般猛地剧烈震颤起来!石柱表面,那些原本毫无异常的粗糙石面上,竟凭空浮现出混乱扭曲、如同痉挛般的能量流光!原本勉强维持着平衡的简陋阵势瞬间崩溃!一股远超预期的、狂暴无序的灵气乱流,从每一根石柱中喷涌而出,并非扩散,而是如同发现了猎物般,化作无数道无形的、带着星辰煞气的锁链,将恰好站在阵眼附近感受能量变化的萧彻死死困在中央!
乱流撕扯着他的衣衫,更可怕的是,其中蕴含的星辰煞气竟试图侵入他的经脉!周围的空气因能量剧烈冲突而变得扭曲模糊,发出尖锐刺耳的裂帛之声!这绝非简单的阵法失败,更像是触动了某种沉睡的、充满排斥性的古老禁忌!
“萧师兄!”苏小茶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进阵中救人。但她刚靠近阵缘,就被一股混乱却强大的灵气屏障狠狠弹开,摔倒在地,手掌被碎石划破,鲜血直流。她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烈的自责和恐惧让她下意识狠狠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一股腥甜的血腥味立刻在口中弥漫开来。
就在她唇上那滴殷红血珠渗出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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