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鸿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缓缓瘫坐回龙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脸上的表情剧烈变幻,惊惧于神只转世带来的未知与威胁,贪婪于掌控这股力量可能带来的无上荣耀与权势,更在飞速权衡着各种利弊得失。利用一位神只的转世?这个想法既疯狂悖逆,又充满了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或许,这才是皇家权力场上最残酷的真实——“礼仪”和“规矩”不过是外衣,在绝对的力量和帝国的核心利益面前,所谓的父子亲情、君臣纲常,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他浑浊的眼眸中,最终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
几乎就在萧鸿与神秘人在深宫密谋的同一时刻,另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正在皇城边缘一条阴暗潮湿的巷道里上演。
被废黜了太子之位、除去蟒袍,只穿着一身素白囚衣的萧景,发髻散乱,形容枯槁,被两名面无表情的宗人府铁卫推搡着前行。镣铐沉重,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眼中充满了血丝,那里面不再是往日的高高在上,而是无尽的怨毒、屈辱和深入骨髓的绝望。他的人生,从云端彻底跌落泥沼,而这一切,都拜那个他从未正眼瞧过的野种——萧彻所赐!
押解队伍行至一处僻静的拐角,巷道两侧是高耸的院墙,月光难以透入,显得格外幽深黑暗。突然,数道黑影如同真正的夜蝠,自墙头檐角悄无声息地滑落!他们的动作快如鬼魅,出手狠辣果决,招式刁钻诡异,直取要害。押送的宗人府铁卫虽也是好手,但在这些突如其来的袭击者面前,竟如孩童般不堪一击,几乎在几个呼吸之间,便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几声,就纷纷倒地毙命。
为首的一名黑衣人,身形瘦削,动作间却流露出猎豹般的矫健。他迈过地上的尸体,走到被这电光火石间的杀戮惊得僵在原地的萧景面前,伸手扯下了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完全陌生、带着一道刀疤的脸庞。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世子殿下,受惊了。主人命我前来,带您去一个地方。”
萧景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眼中充满了警惕与怀疑,声音嘶哑地问:“你的主人……是谁?为何要救我?”
黑衣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眼睛锐利地盯着萧景,缓缓说道:“主人是谁,殿下日后自知。您只需知道,那个地方,有您此刻最渴望、也最需要的东西——足以让您脱胎换骨、向萧彻复仇雪恨的力量。”
“复仇……力量……”这两个词,如同投入干涸心田的烈火,瞬间将萧景心中所有的黑暗、怨愤和不甘彻底点燃!他脸上那原本的颓丧、绝望和狼狈,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近乎癫狂的阴鸷和兴奋。他扯动嘴角,面部肌肉扭曲,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压抑着的低笑,随即笑声越来越大,变得歇斯底里:“呵呵……哈哈哈……好!很好!带我去!无论哪里,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猛地收住笑声,眼中燃烧着疯狂复仇的火焰,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萧彻!我的好弟弟!你等着,我们很快……很快就会再见的!下一次,我要把你施加于我的一切,百倍奉还!”
夜色愈发浓稠如墨,分别源自森严皇宫与阴暗街巷的两股暗流,因同一个目标而悄然交汇,裹挟着阴谋、贪婪与仇恨,向着不可预测的未来,汹涌奔腾而去。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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