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骨与铁风那场以战止战、以拳交心的雪地对决,如同在万年冰封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炽热的陨石。冰层并未完全碎裂,但坚实的冻土已然松动,裂开了足以让一丝暖意透入的缝隙。蛮族战士们眼中根深蒂固的敌意虽未完全消散,但那紧握骨矛、弓弦般紧绷的肌肉,总算稍稍松弛了几分。萧彻以一股精纯温和的混沌气,如春风化雨般暂时抚平了巫蛮体内腐骨散毒素的狂暴侵蚀,但要彻底拔除这阴损的剧毒,非一日之功,仍需特定的解药和漫长时日的悉心调理。眼下最急迫、最关乎生死的问题,是粮食——是能让这群被逼到绝境的蛮族老幼活下去的希望。
“跟我来,”林晚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她望向脸色苍白却眼神灼灼、充满求生渴望的巫蛮。停在她肩头的那只青鸾,此刻显得异常躁动不安。它不再悠闲地梳理那身流光溢彩的羽毛,而是不断发出短促而清越的低鸣,美丽的头颅时而转向山脉深处某个特定的方向,时而用喙轻轻啄动林晚的耳畔,仿佛在急切地传达着什么信息。
在蛮族战士们混杂着怀疑、期盼与最后一丝警惕的目光注视下,林晚、萧彻、铁风和苏小茶,跟随着青鸾这无声却明确的指引,由巫蛮和几名最熟悉这片死亡雪原的蛮族猎手带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了将近半日。他们穿过被冰雪彻底吞噬、枝干如同鬼爪般伸向灰暗天空的原始密林,绕过几处深不见底、被积雪伪装成平地的冰裂缝,最终,停在了一处被巨大的冰川和乱石几乎完全掩埋的山隘前。
“前面没路了。”一名蛮族战士喘着粗气,用骨矛戳了戳坚硬的冰壁,语气沮丧。
然而,青鸾却愈发焦躁,它突然从林晚肩头飞起,在那看似浑然一体的冰壁前盘旋数周,随即发出一声格外嘹亮的啼鸣,猛地向冰壁上一处不起眼的、覆盖着厚厚冰挂的岩缝冲去!就在它即将撞上的瞬间,奇异的景象发生了——那岩缝周围的空气仿佛水波般荡漾起来,青鸾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一样,倏忽间消失不见!
“是幻阵!”苏小茶眼眸一亮,指尖迅速勾勒出几个灵动的符文,“很古老,但能量几乎耗尽了。”
萧彻上前,手掌轻轻按在冰壁上,混沌气微微流转,感知着那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他略一沉吟,并指如剑,一道细微的混沌气流点在那岩缝中心。“啵”的一声轻响,如同气泡破裂,众人眼前的景象一阵扭曲,那坚实的冰壁仿佛融化般褪去,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而温暖的洞口!一股混合着硫磺气息和泥土芬芳的暖风,立刻从洞内扑面而来,让在酷寒中挣扎了许久的人们精神一振!
穿过狭窄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山谷内的景象,让所有人为之震撼,仿佛踏入了传说中的仙境。谷内云雾缭绕,温暖如春,与外界冰封千里的死寂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谷地中央,散布着大大小小数十眼温泉,如同镶嵌在翡翠盘上的明珠,泉眼“咕嘟咕嘟”地冒着灼热的气泡,泉水清澈见底,泛着梦幻般的碧色,蒸腾而起的水汽在空中凝结成白雾,滋润着山谷中的一切。最令人惊喜的是,温泉周围,竟有数片广阔的土地未被积雪覆盖,裸露着黑褐色、仿佛孕育着无限生机的土壤!
“苍天有眼!这里……这里真的是‘暖泉谷’!我族失落了三百年的圣地!”一名须发皆白、脸上布满图腾皱纹的老战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激动得老泪纵横,用颤抖的双手捧起一抔温暖的泥土,近乎癫狂地嗅着那生命的气息,“古籍记载,先祖曾在此躲过灭族之灾!可入口早已被山崩地裂掩埋,我们都以为……都以为它只是祖先们的美好传说……”
林晚快步走到泉边,蹲下身,先是捧起一汪泉水,仔细感受其温度与其中蕴含的丰富矿物质,然后又抓起一把黑土,在指尖细细捻磨,眼中闪烁着如同发现宝藏般的光芒:“难以置信!如此活跃而稳定的地热资源!这泉水温度常年恒定,富含灵气与矿物,周边的土地虽然久未耕种,略显贫瘠,但底子极好!若能巧妙引水灌溉,以特殊方法培育,完全可以在冬季种植‘雪纹薯’和‘寒晶麦’这类耐寒作物!”她转向巫蛮,语气充满了肯定,“只要方法得当,这里不仅能成为避寒的庇护所,更能成为你们蛮族延续的希望之地!你们不必再冒着灭族的风险,去进行绝望的劫掠了。”
希望的火光再次在巫蛮和所有蛮族战士眼中熊熊燃起,但这火光很快又摇曳不定。巫蛮绝美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苦涩与无奈,她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哽咽:“林姑娘,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是,我们蛮族世代以狩猎和采集为生,与野兽搏斗我们在行,但对于耕种……我们真的一窍不通。如何引水,如何施肥,如何让种子在这看似温暖实则规则不同的山谷里发芽生长……这些知识,对我们来说,比猎杀一头冰原巨熊还要困难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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