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堂两位长老在思过崖外枯坐的近两个时辰,每一息都如同被拉长。崖上特有的稀薄灵气,仿佛也因这两尊“石像”散发的无形威压而凝固,连风声都变得小心翼翼,不敢惊扰这死寂的对峙。萧彻盘坐于石室之内,眼眸虽凝视着摊开的玉简,字迹却未入心分毫。他全部的灵识,早已如同最纤细的蛛丝,蔓延至阵法边缘,紧紧缠绕在那两位长老身上,捕捉着他们最细微的灵力波动和气息变化。他心中雪亮,这看似平静的等待,实则是宗门内部两股巨大暗流,在思过崖这方寸之地上的一次无声碰撞。
当日头西沉,将云海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时,天际终于传来一声清越悠长的剑鸣,如同裂帛之音,瞬间划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一道熟悉的青色流光,裹挟着斩破云雾的凌厉气势,由远及近,瞬息间便已落在铁索桥头。光芒散去,露出玄珏真人挺拔如松的身影。他面色平静无波,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扫向两位戒律堂长老时,掠过一丝寒星般的锐芒。
“二位师弟,何事需劳烦你们在此枯坐久候?”玄珏真人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语气平淡,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鹰眼长老(可赋予名号,如厉刑长老)起身,象征性地拱了拱手,语气却依旧硬邦邦的,带着戒律堂惯有的审问口吻:“玄珏师兄,我等奉宗主亲口谕令,前来询问萧彻秘境相关事宜,尤其是获得轮回镜的详细经过。此物关乎宗门气运乃至天下安危,按宗规,戒律堂有权过问一切可能危及宗门之事。奈何此子以伤势未愈、需静修为由,推三阻四,不肯配合,我等只好在此等候师兄归来,也好有个交代。”
玄珏真人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更添几分冷意:“有劳二位师弟费心。萧彻乃我亲传弟子,他重伤初愈,道基未稳,一切事宜,自有我这个做师尊的一力承担。宗主那边,我自会亲自前去说明缘由。至于轮回镜……”他话音微顿,目光扫过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语气加重,“此物牵扯之广,因果之重,远超寻常神器,需从长计议,谨慎处置,岂是简单几句询问便能了结的?若因急切行事,处置不当,非但无益,反而可能引来更大祸端,届时,这责任……怕是戒律堂也担待不起。”
他话语平和,却字字千钧,既点明了维护弟子的立场,更将问题的严重性提升到关乎宗门存续的高度,隐含的警告之意让两位长老脸色微变。那鹰眼长老(厉刑)面色一沉,似乎还想争辩,却被身旁另一位一直沉默寡言、面色阴沉如水的长老(可赋予名号,如阴煞长老)以一道隐晦的眼神制止。
阴煞长老上前一步,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既然玄珏师兄已有决断,并愿一力承担,那我等便先行回禀宗主。告辞。”他深深看了一眼被阵法笼罩的思过崖,目光仿佛能穿透光幕,看到其内的萧彻,随即与厉刑长老化作两道凌厉的遁光,瞬息间消失在天际。
玄珏真人负手而立,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忧虑。他转身,一步迈出,身形如同融入清风,下一刻已穿过层层阵法禁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萧彻面前。
“师尊!”萧彻连忙起身,恭敬行礼。
玄珏真人摆了摆手,目光在萧彻身上仔细扫过,感受到他体内那股比之前更加凝实浑厚、如溪流汇川般奔涌不息的灵力,微微颔首,露出一丝难得的赞许:“根基稳固,气息内敛,灵光隐而不发,不错。看来这番磨难与静修,对你而言,并非全是坏事,破而后立,道基反而更为坚实。”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方才之事,你应对得尚可,不卑不亢,懂得借势。不过,你需知晓,戒律堂……如今已被大长老一脉渗透颇深,其心难测。”
“大长老玄天子?”萧彻心中剧震。那位平日里深居简出、宛若宗门定海神针般的宿老,竟然……
玄珏真人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沉声道:“宗门之内,如今暗流汹涌,已成漩涡。有人认为轮回镜是宗门趁势崛起、甚至称霸天下的千载良机,当不惜一切代价掌控在手,为此甚至可与虎谋皮;也有人视其为不祥之物,是引来灭顶之灾的祸根,当尽快舍弃,或交予更强势力以保全宗门;更有甚者,浑水摸鱼,心怀鬼胎,所图甚大。”他的目光落在萧彻年轻却已显坚毅的脸上,“你留在此处,有思过崖禁制守护,反而相对安全。近日切勿外出,潜心修炼,提升实力,方是根本。外界一切风波,自有为师替你周旋应对。”
然而,玄珏真人这番意在安抚的话语尚未完全落下,异变骤生!
“咚——!!!”
“咚——!!!”
“咚——!!!”
三声沉重无比、急促得令人心慌的钟鸣,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骤然从青云山脉最核心的主峰方向炸响!这钟声不同于平日召集弟子或庆典时的清越悠扬,而是充满了血腥、警示与末日降临般的紧迫感,音波如同实质的浪潮,瞬间席卷了整个青云宗方圆千里,群山为之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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