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翰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疼痛、感激、愧疚……无数情绪汹涌而上,冲得他鼻腔发酸,眼前一片模糊。他紧紧攥着地图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看得懂。他看得懂这条路线是何等精妙却又何等危险;看得懂要打通“水老鼠”刘三的关系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看得懂安排对岸接应需要动用怎样宝贵的人情和资源;更看得懂……陆震云在做出这个安排时,为他考虑了多么周全,又默默扛下了多少。
“小七。”陆震云转向小七,语气不容置疑,“你伤好得差不多了,脑子活,路子熟。你带两个还能动的兄弟,负责护送。务必把他安全送到刘三船上,看着船离开再回来。”
小七猛地挺直腰板,尽管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明白!大哥放心!拼了命也把顾先生送过去!”
陆震云深深看了他一眼,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然后,他从贴身处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最后所剩无几的、皱巴巴的法币和几块银元,塞到小七手里:“这是路费和给刘三的定金。不够的……先欠着,告诉他,我陆震云以后加倍还他。”
小七紧紧攥住钱袋,重重点头。
安排完毕,陆震云似乎用尽了最后的气力,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伸手扶住桌角才站稳。他不再看顾清翰,也不再说话,只是缓缓地走到墙角,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闭上眼睛,眉头因疲惫和伤痛而紧紧蹙起,仿佛要将自己与外界彻底隔绝。
顾清翰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沉甸甸的地图,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陆震云那疲惫而孤寂的侧影上,心中酸涩翻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最终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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