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堂里却蒸腾着另一番热气。净水厂已经投入运转,浴室的热水顺着喷头哗哗落下,冲去难民们身上的尘土与污垢。莉娜和艾拉几个小姐妹正裹着浴巾帮孩子们洗头,水花溅在瓷砖上,映出他们和谐的影子;老人们泡在温热的浴池里,舒展开佝偻的脊背,浑浊的眼睛里难得有了轻松的笑意。巴里和霍克互相搓着背,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愣--好像很久没见过这样清爽的模样了。水汽裹着皂角的清香漫出澡堂,连走廊里都飘着淡淡的暖意。
指挥中心暗的像没钱交电费。陈砚陷在转椅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全息地图的边缘,上面还残留着战场的血色标记。满地的尸体像块巨石压在他心头——激光熔穿的铁甲、等离子炮轰碎的残骸,这些东西不能就这么烂在旷野里。天热,不出两天就会滋生瘟疫,更别说那些散落的兵器甲胄,都是潜在的隐患。
「医疗机器人生产线已启动,预计三小时后完成全部生产任务。」阿耳戈的子机悬浮在他肩头,光学镜头映出地图上的血红,「又在想什么?」
陈砚回神,揉了揉发涩的眼眶:“追加生产,可以是多足行走机器人,承重至少半吨,要有灵活的机械臂。”
「用途?」
“搬尸体。”陈砚的声音很低,“也让你的本体出动,到远离难民营的低洼处,挖一个坑。”
「为了埋葬尸体?」阿耳戈的电子音难得带了点迟疑。
“不,是焚烧坑。”陈砚否定道,指尖重重点在地图上,“挖深五米,直径二十米。”
子机的镜头闪了闪:「需要如此大的规模?」
“今后的仗只会更大。”陈砚望着窗外的夜色,工厂的灯光甚至把云层都给照亮,“这次是一万五,下次就会是十万,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个时代的战争尸体都是就地掩埋,有的甚至丢在荒郊野外没人管,任凭瘟疫蔓延。亲属们也不会来给家人收尸,烧干净最安全。”
阿耳戈沉默了几秒,光学镜头转向他:「指令确认。焚烧坑开始建设,多足机器人加入生产序列。」
“嗯。”陈砚应了声,又靠回椅背上,目光重新落回全息地图,上面代表黄蔷薇骑士的绿点大多集中在宿舍区,只有几个还亮在战俘临时收容点的位置。
“对了,”他忽然开口,“黄蔷薇那边,她们要是撑不住,就把人撤下来,不用硬扛。”
「战俘的看管……」
“伤兵那边,”陈砚闭了闭眼,声音里透着疲惫,“就让他们自生自灭。”
「明白了。」
指挥中心的空气又沉了下来,只能听见他高亢的心跳。陈砚捏了捏眉心,想起餐厅里艾拉举着烤肠的笑脸,想起莉娜递茶时发红的耳尖,想起波赛丝撅着嘴问“仪式感真的很重要吗”的模样。这些鲜活的影子,和战场上的焦黑尸体在他脑子里反复重叠。
他得撑住。至少,得让这些人能安稳地睡个好觉。
陈砚直起身,说:“阿耳戈,多足机器人加个任务-——回收金属。甲胄、兵器、任何铁制品,能熔的都熔了,别浪费。”
「你的思想负担太重,该去休息了。」
“当然,事情都安排好了,我这就去。”他站起身,转椅在地面划出轻响。「建议您至少休息到天亮。」
陈砚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迈步走向二楼宿舍。指挥中心的灯全部熄灭,只剩全息地图还亮着,像片缩小的星空,映着他疲惫却依旧挺直的背影。
***
夜晚的伊塔黎卡像死一般寂静,守城的士兵蜷缩在火盆边上瑟瑟发抖,现在是初夏时节,本不应该抖成这样,但在面对帝国的横征暴敛,是个人都免不了会害怕。
夜幕下,十匹快马疾驰而来,士兵在听见马蹄声后哆嗦了一下,但因为数量很少绝不可能是来攻城的,他才从城垛探出脑袋,看清来者是何人。
“快开门!我们是黄蔷薇队!”为首的骑士亮出甲胄,上面精雕细刻着骑士团的徽章,士兵记得波赛丝昨夜率领二十骑出城执行任务,如今为何只有十骑回来?
“怎么只有你们回来?小姐呢?”
“小姐命我等回来向伯爵禀报军情,快点开门,误了战机拿你是问!”例行盘问是守城士兵的职责所在,这点谁都不能说三道四,万一把奸细放了进来,那才是要掉脑袋的。
城门吊桥刚放下,十匹快马就踏着夜色冲了进来,马蹄铁撞在石板路上,发出急促的“嗒嗒”声,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夜鸟。
黄蔷薇骑士们直奔伯爵城堡,一路上自然无人敢阻,就算到了城堡门前,卫兵也是迅速放行。她们在大门前翻身下马,最前面的骑士摘下头盔,露出被汗水浸透的发丝,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通报伯爵大人!我们有重要军情!”
议事厅的烛火被风抽得噼啪作响,佛马尔伯爵奥莱克按着腰间的剑柄,看着风尘仆仆的骑士们。长桌上的地图还摊开着,卡斯珀和莱纳斯分坐两侧,家臣们的脸在跳动的火光里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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