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用你说。”波赛丝的马蹄在地上刨了刨,突然凑近半步,声音压得很低,“我会再来的,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陈砚的耳尖微微发烫,刚想说什么,她已调转马头,清脆的指令声在旷野间回荡:“出发!”
波赛丝骑马走在车队的前方,黄蔷薇骑士驾着马车紧随其后,从车夫的座位上传来阵阵低语--是黄蔷薇的几个年轻骑士,正在小声议论。
“小姐这几天是不是变了?”
“对啊,我从没见过小姐的表情会有那么多变化。”
“没错,平时都板着脸,现在却……”
“你说小姐会不会对他有意思……”
后面的话被风声吹散,波赛丝心有所思,这些小小的绯闻只当是行军路上的背景音乐,压根没听进去。
马车轱辘转动,黄蔷薇骑士们的铠甲碰撞声渐远。陈砚站在原地,看着车队拐过丘陵,消失在视野中,于是他转身往难民营走。
难民营里,三百多个帝国伤兵坐成一片,大多断了胳膊或腿,不死也残废。他们低着头,毫无之前的嚣张,反而更像一群被抽走灵魂的木偶。陈砚走到伤兵面前,他们已经卸下沉重的铠甲,右腿上绑着绷带,但却失去了膝盖以下,显然是被等离子炮削去的。
“你们现在有什么想法?”陈砚的声音在空地上回荡,“你们毁灭卡瑞利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伤兵们没有反应,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怎么不说话?攻城的时候不是很威风吗。”陈砚的声音陡然拔高,脚边的碎石被踢得乱飞,“是不是以为现在装哑巴就能抵消你们的罪孽!”
最前面的伤兵终于动了动,缓缓抬起头。他的左眼已经瞎了,空洞的眼眶里结着血痂,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处的伤口被高温灼成了焦炭。
陈砚的拳头攥得咯吱响,怒火像岩浆在胸腔里翻涌。他突然一脚踹在旁边的木柱上,震得上面晾衣服的绳子呼呲呼呲:“别以为这样自己身上的罪孽就可以洗脱,早晚有一天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回应他的只有死寂。伤兵们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有的把头埋进膝盖,有的望着天空,仿佛在等死亡降临。
“一群畜牲。”陈砚低骂一声,转身就走。合金制作的营门被重重关上,但却没有上锁,就像是在嘲讽他们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从军也许不是自愿的,可杀戮手无寸铁的百姓却没有人逼他们,抢夺财产、杀人取乐,这是有人拿刀逼他们干的吗?不,我看不是,那就没有可以宽恕的理由,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直到太阳升到头顶,那扇门依旧没有动静。伤兵们还是坐在原地,没人起身,没人逃跑,只有风卷着消毒水的味道,在空地上打着旋。
陈砚站在城头,望着远处的焚烧坑,多足机器人正将成堆的尸体推入火中,黑色的浓烟卷着火苗冲上天空,仿佛是无声的哀悼。陈砚望着那片烟,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终于明白原来战争最可怕的,从来不是死亡,是侥幸活下来的人,带着身体与心灵上的创伤,在人世间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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