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得比刚才更快,却不是因为怕。
波赛丝望着机甲胸口那道熟悉的舱门——陈砚就在里面。刚才一路的急切、摔倒时的恐慌、此刻的安心,像股热流猛地撞进心里,烫得她指尖发麻。原来不是为了家族,不是为了和红蔷薇较劲,她只是……想快点见到他。
这念头刚冒出来,舱门“嗤”地一声滑开,陈砚的脑袋探出来,眉头皱得像打了个结:“不是说让你们最近几天别来吗?阿耳戈说有个熟人的生理信号在靠近,我还以为它是在跟我开玩笑……”
他的声音带着点刚被吵醒的沙哑,目光扫过她满身的血污,眉头皱得更紧:“怎么搞成这样?”
波赛丝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他的抱怨明明该让人觉得委屈,可听在耳里,竟只剩些微的发烫。她甚至没注意到自己还跪在地上,裙摆上的血渍正往草里渗。
「扫描结果显示,波赛丝小姐没有受伤,这些血污都是沾到的。」阿耳戈突然开口,机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判断”,「从伊塔黎卡来到这里应该很疲惫了,建议先去清洗身上的血污,然后再去好好休息。铠甲的消毒和修复就交给我。」
陈砚“哦”了一声,似乎这才想起她刚才摔了。他在返回座舱,保持舱门开启的状态,让阿耳戈的身体微微前倾,右臂缓缓垂下,金属手掌平摊在波赛丝面前,掌心的防滑纹里还沾着点干涸的泥土。
“上来吧,我带你进去。”他的语气软了点,“驾驶舱有点小,挤不下两个人。”
波赛丝这才如梦初醒,撑着阿耳戈的指尖站起来,腿还在发颤。她小心翼翼踩上金属手掌,阿耳戈的手臂便稳稳抬起,像座移动的吊桥,把她托在半空。风从耳边掠过,低头时,波赛丝能看见下面层层叠叠的尸堆正渐渐远去,心里那点残存的恐惧,早被话语中传来的关怀烘得烟消云散。
返程的途中,陈砚问了几句有的没的,可波赛丝就好像耳朵里塞了棉花,一句也没听进去,陈砚也不再多问,两人就在沉默中走完了从山脚到丘顶的这段路。
当基地大门滑开时,暖黄的灯光顺着门缝淌出来,映得门前的空地上亮堂堂的。刚落地,就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艾拉和莉娜披着外衣跑过来,头发还睡乱的样子,显然是被惊醒的。
“陈砚大人!出什么事了?”艾拉的声音带着点喘,看到阿耳戈刚才那副急冲冲往外跑的样子,她只见过营救难民时,钢铁巨人飞奔的急切样子,再往后无论是帝国军来袭还是别的什么危机,阿耳戈都没离开过堡垒,不禁感到好奇和担忧,直到看清陈砚身边站着的波赛丝--浑身血污,裙摆撕裂,头发散得像团草,哪里还有半点贵族小姐的样子。
莉娜“呀”地低呼一声,连忙捂住嘴,眼里满是惊讶。
波赛丝被她们看得有些发窘,下意识想理理头发,才发现蝴蝶结早没了踪影。她低下头,听见陈砚在旁边解释:“没事,她路上摔了一跤,身上的血也不是她自己的。”
艾拉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怎么没有随从跟着?”艾拉往门外看了几眼,只有一匹马气喘吁吁地跟在阿耳戈身后:“黄蔷薇呢?怎么一个都没来?”
“我也不知道,问了波赛丝她也没说。”陈砚摊了摊手,“先不说这个,能请你们帮个忙吗?”
“嗨,什么请不请的,有事您就尽管说。”艾拉应的比谁都快,莉娜也不停点头,陈砚难得找她们办点事,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就是想让你们陪着波赛丝小姐去洗澡,现在我说什么她好像都听不进去,我一个男人也不能跟着大姑娘家进浴室,所以只能麻烦你们了。”
艾拉拍了拍丰盈的胸脯,承诺道:“这点小事都不用您说,包在我们身上。”
波赛丝被拉着往前走,这还没走多远,就忍不住回望了他一眼。陈砚正和阿耳戈说着什么,侧脸在灯光下是那么的清晰可辨。可不知怎的,波赛丝的心跳,比刚才的慌乱与恐惧相比,跳的更快了。
浴室里的蒸汽像层融化的奶,把三人的影子泡得模糊。波赛丝缩在角落,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肌肤--血污正顺着莲蓬头喷洒出的水流,从身体上滑落,混着草本植物萃取的芬香,在石板地上晕开浅褐色的痕。
“还真是什么都听不进去,”艾拉用两只手掌夹着波赛丝的脸颊,来回的揉搓,做家务留下的厚茧磨得脸皮生疼。“疼,疼,快住手。”波赛丝的嘴嘟起的像条金鱼,一点都淑女的渣都没留下。
“醒了没?”还真别说,艾拉这招对谁都管用,波赛丝的眼中恢复了神采。
“胆敢对我动手的,你还是头一个!”波赛丝因为自己的美梦被打断,没好气地用手中装满温水的木盆,向艾拉泼了过去。
“好哇,打水仗是吧,我也会!”艾拉跳进浴池里,用浮在水上的木盆还击。只有莉娜惊慌失措,双手挥舞着劝说两人。“别泼了,别泼了……”莉娜的担忧是艾拉这么做会冒犯贵族,但艾拉也不是没头没脑就去刺激波赛丝,一来这里是陈砚的领地,王国的贵族法不起作用。二来她们俩年纪差不多,艾拉也更懂得如何对待自己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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