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靠在运输车的轮胎上,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刚来时,阿耳戈也是这样砍树、挖矿,只是那时他身边只有机器的嗡鸣。而现在,奥莱克在和卡斯珀讨论书房的朝向,波赛丝站在湖边戏水,金发与波光叠在一起,艾拉和孩子们在讨论湖里的鱼好不好吃,连巴里和霍克都在着手制作钓竿。
风掠过湖面,带着水草的清香。
***
奥林匹斯丘的风裹着铁锈味灌进棱堡时,伊芙琳正站在净水厂的储水罐前,指尖叩着冰冷的金属壁。罐身上的观察窗像垂死的心跳,一点点往下坠——三天前还在“满”的刻度,现在已跌到“警戒”线边缘。
水龙头确实在出水,细弱的水流顺着管道淌进铁桶,发出“滴答”的空响。但水泵站里的机器早就熄了火,那些闪烁的指示灯、缠绕的线路,在红蔷薇骑士眼里比帝国军的阵型还难懂。“副队长,要不……我们去溪边挑水?”一个年轻骑士提出建议,但谁都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伊芙琳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用,但也只是现在而已。刚来的时候以为这些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一百多号骑士又擦又洗、大肆挥霍,如果不是清点财产的时候发现这个储水的罐子,她们恐怕到没水的时候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比缺水更刺骨的是饥饿。陈砚的自动调理机早就停摆了,她们自带的干粮也只剩3天份的麦饼和咸肉干。这还是在市集上挥霍金钱种下的善果,现在她们都是用难民留下的锅子烧水,把咸肉和麦饼煮烂了才能下咽,这往后的日子就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王国军怎么还没到?”伊芙琳揉着发紧的太阳穴,那是红蔷薇最后的依靠,但她也很清楚,王国军之所以这么慢,完全是在拖时间。至于是拖谁的时间,她可不敢说。
伊芙琳忍不住咋舌道:“要不是塞拉菲娜出发那么急,我也不会来不及带信鸽了。”
摒去杂念,伊芙琳回到指挥中心,伏在桌前,铺开未用的羊皮纸。笔尖蘸着墨水悬了半天,才落下第一个字——那是写给奥莱克的求援信。“……红蔷薇骑士团储粮告罄,望伯爵大人念及同属王国,暂借粮草若干……”写着写着,她突然攥紧了笔,墨汁在纸上晕开一个黑团。
谁都知道这封信有多难堪。她们强占了陈砚的堡垒,现在却要向被冒犯的领主乞讨粮食。可除了伊塔黎卡,她想不出第二个能指望的地方——王都太远,援军遥遥无期,堡垒周围的尸骸都开始发臭了。
风从舷窗钻进来,带着股腐臭。陈砚离开前只清理了一小部分,更大范围旷野里,帝国军的铁甲还嵌在泥里,太阳一晒就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有两个骑士已经开始咳嗽,脸烧得通红,怎么看都像是疫病蔓延的前兆。
“塞拉菲娜这个蠢货!”伊芙琳猛地将笔拍在桌上,羊皮纸被震得飞起。那个女人把一切都搅乱了——谈判时的傲慢,被停职后的失踪,现在倒好,留了个烂摊子让她收拾。信的末尾,她还是添了句“烦请伯爵大人协助搜寻骑士团队长塞拉菲娜”,字迹潦草得像在发泄。
送信的骑士领命离开后,伊芙琳鬼使神差地走到陈砚的房间。门没锁,滑开时发出‘唰’的轻响。
房间里干净得过分。床铺上的被褥叠得方方正正,书桌上连点灰尘都没有,墙上的挂钩空着,仿佛从没人在这里住过。她拉开抽屉,里面什么都没留下;掀开床垫,底下也没有藏着的酒壶或信件。
这个男人像阵风吹过奥林匹斯丘,留下了会自己运转的工厂、会杀人的铁虫,却没留下半点属于“陈砚”的痕迹--他喜欢喝什么酒?有些什么兴趣爱好?有没有像普通人那样,有些不能在人面前明言的癖好?
伊芙琳走到门边,看见待机区的服务型机器人歪在墙角,光学镜头暗着,像只被遗弃的铁娃娃。整座堡垒都透着这股死气,水泵不转,工厂停工,连风都带着股腐烂的味道。
***
比起奥林匹斯丘的死寂,卡瑞利亚城却有了别样的喧闹,铁锹碰撞砖石的脆响比号角声更密集。帝国士兵们卸下染血的盔甲,露出磨出茧子的肩膀,正把断成几截的城砖往推车里搬。城墙的缺口处,灰浆混着碎石被夯在裂缝里,夯锤落下的闷响,震得地上的血痂微微发颤--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染着卡瑞利亚陷落时的鲜血。
城外的旷野上,另一群士兵正挥着铁锹填平那个巨大的深坑。坑边还散落着斑斑血迹,是之前抛尸时留下的。所有人都用布条捂着口鼻,谁都不愿意张口说话,毕竟坑里的尸骸已经露出森森白骨,这番景象会成为他们一生的梦魇。
杜兰站在修复了一半的城楼上,指尖划过墙垛的缺口。攻城时斧头劈砍云梯留下印记,边缘还泛着滚油烫过的焦黑。战败那天,他就给皇帝写信请求增兵,现在除了等,他无事可做。二十万大军困在这座破城里,粮草只够支撑半月,士兵们夜里总说梦话,喊的不是“皇帝万岁”,是“铁虫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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