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万籁俱寂,连打更人的梆子声都似乎被浓重的夜色吞没。天武京城最具盛名的天宝阁早已结束了白日的喧嚣与繁华,朱漆大门紧闭,唯有檐角几盏长明灯笼在微风中摇曳,投下昏黄而孤寂的光晕。
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掠过重重屋脊,精准地避开了所有精心布置的明哨、暗卡以及那些隐匿在角落里的警戒阵法。他的动作流畅而诡异,仿佛生来就属于这片阴影,最终如一片落叶般,轻飘飘地停驻在天宝阁深处一扇毫不起眼的黑檀木门前。
来人身材魁梧,满面虬髯,一双眸子在黑暗中亮得惊人,与萧瑟平日那副玩世不恭的纨绔模样截然不同,浑身散发着一种久经沙场的铁血与深不可测的气息。他伸出手指,以一种独特的韵律,轻轻叩响了房门。
“吱呀——”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房门从内打开。天宝阁的首席拍卖师柳如虹早已等候在内。她今夜未着往日那般华丽妖娆的裙裳,只穿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墨色劲装,青丝简单挽起,脂粉未施,却更显干练与凝重。见到门口的虬髯客,她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唯有深深的敬畏与恭敬。
“前辈,您来了。”柳如虹侧身让开,压低了声音,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与试探,直接切入正题。她深知与这等人物打交道,效率远比客套重要。
密室之内,光线柔和,只点了一盏鲛珠灯。柳如虹走到一方铺着柔软锦缎的玉桌前,双手捧起一个造型古朴的暗银色指环,郑重地递到虬髯客面前。
“前辈嘱托之事,晚辈已悉数办妥。您清单上所列的所有材料,无论寻常或是珍稀,均已备齐,并且按照种类、年份、属性分门别类,妥善存放在这枚‘虚空璃戒’之中。”柳如虹的声音清晰而稳定,带着一丝完成重任后的如释重负,“此外,您特别指定的那尊地阶炼丹炉——‘地心炎龙鼎’,也已请入戒中。”
萧瑟化身的虬髯客接过指环。指环触手微凉,非金非铁,材质不明,表面铭刻着无数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空间符文,那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淌,如同暗银色的血液,散发着玄奥的波动。这正是极其珍贵难得的地阶储物戒指,其内蕴空间远比外表看起来广阔得多。
他分出一缕神识,沉入戒指内部。顿时,一个约莫数间房屋大小的稳定空间呈现在他的“眼前”。空间内并非杂乱无章,而是被无形之力划分得井井有条。一株株灵草灵药被封在玉盒之中,贴好了标签,药香被封存得极好;各种闪烁着不同光泽的矿石金属被整齐码放;甚至还有一些散发着奇异波动的液体、兽骨、晶核,都分门别类地安置妥当,数量、品质与他要求的严丝合缝,可见经办人之用心。
而在空间的一角,一尊丹炉静静矗立,瞬间吸引了萧瑟的全部注意!
那丹炉高约三尺三寸,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红色,仿佛在地心深处经历了万载岩浆的淬炼。炉身并非光滑,而是浮雕着九条形态各异、狰狞咆哮的炎龙!这些炎龙栩栩如生,鳞爪分明,龙首皆朝向炉盖方向,作吞吐火焰状,龙口微微张开,乃是预设的进火孔。炉盖严丝合缝,中心镶嵌着一枚拳头大小的透明晶石,透过晶石,仿佛能看到炉内隐隐有赤红色的流光转动,散发出一种灼热而狂暴的气息,却又被炉体完美地约束在内。
地心炎龙鼎!仅仅是神识感知,便能察觉到其内蕴的磅礴火属性能量和强大的稳定性。地阶丹炉,果然名不虚传!有此炉相助,炼制高阶丹药的成功率和品质都将提升数个档次!
萧瑟心中满意,神识退出。他对柳如虹的办事能力和效率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微微点了点头。
随即,他手腕一翻,一个小巧玲珑、质地温润的白玉瓶出现在掌心,随手抛给了柳如虹。
“这里面是一颗‘蕴脉丹’,”他的声音经过伪装,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药性温和坚韧,尤擅温养修复受损多年的经脉与暗伤。于你目前的状况,正为合用。”
柳如虹接过玉瓶的手猛地一颤,霍然抬头,美眸之中充满了无以复加的震惊与骇然!她经脉早年因修炼不当留下的暗伤,乃是她最大的秘密,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甚至连天宝阁最擅长医术的供奉都未曾察觉!这位神秘前辈是如何一眼看穿的?!而且,蕴脉丹!这可是能从根本上修复经脉的宝丹,有价无市!他就这样轻描淡写地送给了自己?
巨大的惊喜与感激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柳如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对着虬髯客深深一躬到底,声音因激动而略带颤抖:“前辈厚赐!此恩……此恩重于山岳!晚辈柳如虹,铭感五内,没齿难忘!晚辈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唯有将近日偶然听闻的一个消息告知前辈,或对前辈有所助益。”
她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神色无比凝重:“前辈购置这地心炎龙鼎,必是为了炼制高阶灵丹。地阶丹炉虽能极大提升成丹几率与品质,然其本身对火焰的要求也极为苛刻。若以凡火、真火催动,无异于暴殄天物,难以尽全功。晚辈近日从一队自万兽山深处冒险归来的佣兵口中得知,在那片山脉极深处,似有地阶异火——‘蓝芯冰焰’现世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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