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断魂谷内洪水滔天、埋葬二十万赵军的同时,整个天武国境内,也正被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与期盼所笼罩。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遍了天武的每一个角落——赵国倾举国之力,二十万大军围攻断魂谷!北境最后的屏障危在旦夕!一旦谷破,赵国铁骑将长驱直入,天武腹地将再无险可守,战火将直接烧遍全国,生灵涂炭!
恐慌,如同阴云般弥漫。
然而,在这恐慌之下,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庞大的力量,正在武烈陛下与镇北王萧无敌有意无意的引导与默许下,如同地火般汹涌奔腾,最终化作了一场席卷全国的祈祷风潮!
在北境边城, 残破的城墙垛口后,须发皆白的老兵放下了手中的战刀,面朝断魂谷的方向,缓缓跪倒在地,布满老茧的双手合十,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期盼,嘴唇翕动,无声地祈祷。他们的儿子、孙子,或许就在那谷中浴血奋战。 在繁华王都,茶楼酒肆停止了喧嚣,街巷之间,无数百姓自发地聚集在一起,点燃了香烛,对着西方叩首。商贾捐出了财物,书生写下了祈愿的诗词,妇孺含着泪水,一遍遍念诵着“保佑断魂谷”、“保佑世子殿下”。 在偏远的乡村,田间地头,农夫放下了锄头,渔夫收起了网罟,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军国大事,但他们知道,是镇北王府世代守护着边疆,是那位曾经纨绔、如今却如同传奇般的世子殿下在为他们抵挡外敌。他们用最朴素的仪式,向着苍天、向着大地、向着他们所能想到的一切神明,祈求着奇迹的发生。 甚至在天武的宗门之内,一些知晓世俗变故的修士,也能感受到那股弥漫在天地间的、属于亿万黎民的愿力洪流,不由得为之动容。
亿万人的信念,亿万人的期盼,亿万人的祈祷!这股力量无形无质,却浩瀚如海,磅礴如山,它们跨越了千山万水,无视了空间距离,如同受到某种冥冥中的指引,向着一个共同的核心汇聚——断魂谷,那个站在悬崖边上,以凡人之躯行逆天之事的年轻身影——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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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魂谷内,洪水的咆哮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死寂与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浑浊的水面漂浮着无数残破的兵甲、旌旗以及肿胀的尸体,昔日厮杀的葬狼原已沦为一片巨大的、令人作呕的坟场。
所有幸存下来的天武将士,无论是伤痕累累站在第二道防线上的沐剑屏部,还是刚刚从敌后撤回、心有余悸的萧七小队,亦或是那些负责后勤、目睹了全程的辅兵……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带着无比复杂的情感,投向了那座最高的山崖。
崖顶,那道玄色的身影依旧挺立。
有感叹。感叹于这位年轻世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竟真能引动天地之威,葬送二十万敌军,创造了这几乎不可能的奇迹。 有敬畏。敬畏于他那深不可测的智谋与狠辣决绝的手段,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这等人物,已非凡俗。 但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庆幸与狂热的崇拜!庆幸自己在这场必死的战役中活了下来,庆幸天武有此擎天之柱!是崖上那个人,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扭转了乾坤,保全了家园!
萧瑟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侍卫将早已瘫软如泥、精神近乎崩溃的赵蒹葭带下去看管。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那些欢呼庆幸的将士身上,也没有去看那象征着他辉煌胜利的汪洋坟场,而是极其复杂地扫过整个断魂谷。
他看到的是被洪水肆虐后满目疮痍的山河,是漂浮在水面上数不尽的、属于两国士兵的尸骸,是空气中那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与死亡的气息。赢了,是的,他赢了,赢得干净利落,赢得足以名垂青史。
可是,他心中却没有半分胜利的快感,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疲惫与悲凉。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八个字,如同洪钟大吕,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震得他灵魂都在颤抖。为了这场胜利,他牺牲了那么多誓死追随他的将士,他水淹了二十万条生命(尽管是敌人),他让这片土地染满了鲜血,未来数年,此地恐怕都将是一片不毛之地,冤魂萦绕。战争的残酷,代价的惨重,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呈现在他面前。他追求的,难道仅仅是这样的胜利吗?
就在他心神激荡,沉浸在一种近乎道境般的感悟与自责中时——
异变,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起初,只是一点点微不可查的、温暖而纯净的莹白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虫,从下方那些幸存的天武将士身上飘荡而起,更多的是从遥远的天武国境内,跨越虚空,无视距离地汇聚而来,如同受到磁石吸引的铁屑,悄无声息地没入他的眉心识海。
紧接着,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从涓涓细流,化作了潺潺小溪,最终变成了汹涌澎湃的江河湖海!无数道纯净的、蕴含着感激、崇拜、期盼、祝福等种种正面情绪的莹白光束,从四面八方向他奔涌而来!天空仿佛下起了一场纯粹由光芒构成的暴雨,而萧瑟,就是这场暴雨唯一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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