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立刻接受,也没有出言讥讽,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她的道歉。随即,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云层,望向虚无的高空,抱拳,朗声道:“萧瑟,代天武,多谢云梦情宗主此番援手之情,以及……日后之邀!”
他代天武道谢,而非个人,其中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他话音甫落,高空之中,云气微不可察地流转,一道清冷而缥缈的女声,仿佛自九天之上传来,直接响在萧瑟和月瑶的耳畔,却又似乎无处不在:
“萧世子,有缘再见。”
随着这话音,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凭空而生,轻轻托住了月瑶的身形。月瑶最后看了萧瑟一眼,又对远处的青莲红莲挥了挥手,随即身形便在这股力量的包裹下,轻盈地腾空而起,宛如仙子凌虚。
就在她升至半空之时,一只素白纤长、仿佛由云雾凝聚而成的手,稳稳地接住了她。那只手的主人并未显露真容,唯有衣袖一角翻飞,带着超然物外的气息。下一刻,云雾微拢,月瑶与那只手的主人便一同消失在天际,仿佛从未出现过。
青莲和红莲仰望着月瑶消失的方向,用力地挥着手,直到那片天空恢复澄净,才有些不舍地放下。
这时,沐剑屏已大致安排好了手头紧急的事务,快步走到萧瑟面前,抱拳道:“世子殿下,护送赵蒹葭回国以及督促赵国交割三城之事已安排妥当。末将需先行一步,前往北境天武大营,调度兵马,准备接收事宜。我们约定在北境大营会合,再一同前往三城交割地点,如何?”
萧瑟对此安排并无异议,点了点头:“可。沐将军先行,我稍后便至。”
沐剑屏不再多言,利落地行了一礼,转身召唤亲卫,翻身上马,带着一队精锐,扬鞭策马,朝着北境方向疾驰而去,烟尘滚滚。
待沐剑屏离去,萧瑟环顾四周,断魂谷的善后事宜已在沐剑屏的先期安排和北风烈的协助下有序展开。他不再停留,体内元气经过短暂调息,虽未完全恢复,但已足以支撑。
他仰首,撮唇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长啸。啸声穿云裂石,在谷地中回荡。
片刻之后,天际传来一声尖锐嘹亮的啼鸣,回应着他的呼唤。只见一个黑点自云层中急速俯冲而下,越来越大,最终化作一只神骏非凡的巨禽——正是他的坐骑,闪电雕。双翼展开,遮天蔽日,羽翼间隐隐有电光流转,速度奇快无比。
闪电雕收敛羽翼,带着一股疾风,稳稳地降落在萧瑟身前不远处,亲昵地用巨大的喙部蹭了蹭萧瑟的手臂。
萧瑟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闪电雕颈侧坚硬的羽毛,然后转身,看向青莲和红莲。他伸出双手。
青莲与红莲会意,分别将自己的纤手放入他的掌心。触手微凉,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萧瑟微微用力,携着二女,身形一晃,便轻盈地跃上了闪电雕宽厚坚实的背部。青莲红莲一左一右,在他身后站定。
“回家。”萧瑟低声说了一句,不知是对脚下的巨禽,还是对身后的女子,亦或是对自己。
闪电雕通灵,闻言再次发出一声高亢的啼鸣,巨大的双翼猛地一振,激起地面尘土飞扬。下一刻,它便载着三人,扶摇直上,冲入云霄,化作一道迅疾的黑影,向着镇北王世子府所在的方位,破空而去。
风声在耳畔呼啸,脚下的断魂谷越来越小,最终化作苍茫大地上一道深刻的疤痕。云气在身边掠过,带着高空的清寒。
萧瑟负手立于雕背,衣袂猎猎作响,目光投向远方,那是京城的方向,是静心苑的方向。那里,或许能暂得片刻安宁,让他处理消耗过巨的身体,理清纷乱的思绪,以及面对即将到来的、更加复杂的朝局与未来。
青莲和红莲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为他遮挡着部分凛冽的气流,目光同样望向远方,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前路的未知,但更多的,是一种只要在他身边便无所畏惧的坚定。
闪电雕的速度极快,山川河流在脚下飞速倒退。归途,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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