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星光黯淡,月影西沉。萧瑟如同暗夜中的一缕幽魂,始终与前方那支倭寇队伍保持着百丈左右的距离。这个距离,既能凭借超凡的目力和神识锁定对方,又极难被察觉。他收敛了全部气息,步履轻盈,踏草无痕,仿佛与这江南水乡的夜色融为一体。
一路向西南,地势开始变得起伏,空气中咸湿的海风气息愈发浓郁。根据沿途观察和方向判断,萧瑟心中已然明了,那“落月峡”应是在临渊城的南边,并且东侧毗邻着茫茫大海。这确实是一个设伏的绝佳地点,地势复杂,易于隐藏,且靠近海岸,方便倭寇事成之后从海上遁走。
天色渐亮,东方泛起鱼肚白,驱散了部分夜色,却也给追踪带来了更大的挑战。好在,前方的倭寇队伍在抵达一片怪石嶙峋、植被茂密的丘陵地带后,速度明显放缓,行动变得更加鬼祟。领头的小野打了个手势,二十余名倭寇如同水滴入沙,迅速而无声地散开,借助岩石、灌木的掩护,隐没了身形。
萧瑟伏在一处高地的茂密草丛之后,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下方那片呈葫芦状的峡谷。峡谷入口狭窄,两侧崖壁陡峭,内里似乎颇为开阔,但深处光线晦暗,看不真切。这就是落月峡了。他能感觉到,峡谷周围,乃至两侧的崖壁之上,都潜伏着不止一股气息,显然倭寇在此地的布置,远不止他跟踪的这一队人。这更像是一个早已张开的口袋,只待猎物闯入。
他屏息凝神,耐心等待。时间一点点过去,峡谷内外一片死寂,只有早起的鸟雀在偶尔鸣叫,更添几分山雨欲来的压抑。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旭日东升,金色的阳光洒落,却驱不散峡谷中的阴霾。
突然!
峡谷的西北方向,传来一阵激烈的兵刃交击之声,夹杂着几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用的正是倭寇语言!
“动手了!”萧瑟心神一凛,目光瞬间投向声音来源。显然,沐剑屏的人马从那个方向发起了攻击,并且初步得手,斩杀了几名外围的倭寇暗哨。
紧接着,一个清冷、决绝,却又带着一丝熟悉韵味的女子声音,穿透清晨的薄雾,清晰地传了过来:
“杀!一个不留!”
是沐剑屏!
尽管时隔不算太久,但再次听到这个声音,萧瑟的心湖依旧忍不住泛起波澜。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那个看似清冷孤高,实则内心炽烈如火的女子,为了掩护他逃离赵国的围捕,不惜以身作饵,引开大军,最终被迫跳下悬崖,虽侥幸生还,却一度失去了所有关于他的记忆……那份沉甸甸的情意,那份决绝的牺牲,萧瑟从未敢忘。
“这个傻女人……”萧瑟心中低语,既有疼惜,亦有敬佩。她果然在这里,而且依旧如他记忆中那般,对倭寇这等凶徒,毫不手软。
下方的战况似乎颇为顺利,沐剑屏率领的人马攻势凌厉,倭寇的抵抗显得有些散乱,节节败退。很快,萧瑟看到一道熟悉的倩影,身着劲装,手持长剑,身先士卒,剑光闪烁间,必有倭寇毙命。她正率领着约莫十余名精锐护卫,朝着峡谷深处、一个被藤蔓半遮掩的黑黝黝山洞杀去。那山洞,想必就是倭寇在此地的核心据点。
沐剑屏的剑法凌厉精准,身法灵动飘逸,修为显然比当初分别时又精进了不少,已然达到了筑基后期的层次。她身边的护卫也个个身手不凡,结成的战阵攻守兼备,将试图阻拦的倭寇纷纷斩杀在地,眼看就要冲入那山洞之中。
然而,就在沐剑屏一剑劈开洞口最后两名负隅顽抗的倭寇,即将踏入山洞的刹那——
异变陡生!
“吼——!”
“八嘎呀路!受死!”
山洞深处,猛然爆发出数十道强横的气息!原本看似狭小的洞口,如同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瞬间涌出大量身着黑色劲装、手持各式奇门兵刃的倭寇!这些倭寇与外面那些杂兵截然不同,个个眼神凶悍,太阳穴高高鼓起,周身灵力波动强烈,其中甚至不乏相当于炼气期八、九层的修真者,更有三四人,气息沉稳凝练,赫然是筑基期的修为!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相对于普通倭寇),面容阴鸷,留着八字胡,腰间佩着一长一短两把倭刀,气息最为强横,竟已达到了筑基中期巅峰,距离后期仅有一步之遥!
“不好!中计了!”沐剑屏清叱一声,美眸中闪过一丝惊怒,但并未慌乱。她临敌经验丰富,瞬间明白这是倭寇设下的陷阱,故意示弱,引她深入,然后内外夹击!
“结圆阵!向外突围!”她当机立断,厉声下令。原本呈攻击锥形的队伍立刻收缩,背靠背结成防御圆阵,试图抵挡从洞内冲出的这股生力军,同时向峡谷入口方向且战且退。
“想走?晚了!”那筑基中期巅峰的倭寇头领狞笑一声,用生硬的九州语言喝道,“沐家大小姐,既然来了,就永远留在这落月峡吧!给我杀!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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