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剑屏静静地听着,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的目光变得悠远而复杂。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包含了太多的意味:“原来如此……世子殿下,他真是……辛苦。明明胸怀大志,心性坚韧,却要日日扮演一个不成器的纨绔,周旋于虎狼环伺之中。既要上进,又要伪装,这份心性,这份隐忍,非常人所能及。”
她想起那次回京,恰逢陛下举办诗词大会。那个以“纨绔”之名传遍京城的少年,在众人或嘲讽或看戏的目光中,醉醺醺地提笔,一挥而就那首《破阵子》。那金戈铁马的气势,那壮志未酬的悲凉,那“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的抱负,瞬间震撼了全场,也震撼了帘幕之后的她。
“从那首《破阵子》开始,我就知道,他绝不简单。”沐剑屏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暖意,“后来我寻了个借口上门求教,他竟也不藏私,送了我一部《孙子兵法》。那部书……”她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在断魂谷,面对数倍于我的敌军,很多次看似绝境的战役,都是依靠这部兵书中的智慧,才能一次次以少胜多,堪堪守住了断魂谷接近四个月。可以说,若无世子当日赠书之义,或许就等不到你们前来救援的那一天了。”
话语至此,三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融洽和亲密。既然已经接受了沐剑屏成为她们中的一份子,青莲和红莲自然不会再对她有任何保留。
沐剑屏趁机请求道:“趁着今天有空,海边清净,你们再给我多讲讲世子的事,好吗?我想更了解他一些。”
红莲爽快地点点头,笑道:“好啊!沐姐姐想听,我们就从我们知道的说起。”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娓娓道来:“其实啊,最开始的时候,世子爷连我们俩都瞒着呢。他表现出来的,就是一个标准的、惹是生非的纨绔子弟。为了让我们有点自保之力,也为了方便……呃,配合他‘惹是生非’后跑路,他安排我们姐妹也学了些拳脚功夫。那时候我们年纪小,不懂事,只觉得世子爷对我们好,他做什么我们都跟着,从未怀疑过。”
红莲的脸上露出些许好笑的神情:“说来也怪,世子爷在外面怎么胡闹,调戏各家小姐,流连花丛(虽然很多是故意的),但回到府里,对我们姐妹,却是规规矩矩,连手脚都不曾动过一下。那时候我们还小,不太懂,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我们。”
“后来,就发生了那件轰动京城的大事,”红莲的语调变得有些起伏,“在望月楼,世子爷‘调戏’了云岚宗的圣女月瑶姑娘,当时闹得满城风雨,世子爷还被云岚宗的长老出手教训了一顿,伤得不轻。我们当时又急又气,也觉得世子爷这次太过分了。但后来才知道……”她的声音压低了些,“那根本就是秦智秦相爷做的局!他们故意引世子爷前去,又设计让月瑶圣女出现,就是想借云岚宗的手,狠狠打击王府,甚至可能想趁机要了世子爷的命!”
青莲在一旁轻声补充,眼中带着后怕:“那次之后,我们感觉世子爷就有些变了。虽然表面上还是那般玩世不恭,但眼神里多了很多东西,更深沉,也更……危险了。”
红莲用力点头:“对!就是从那时起,世子爷开始一步步展露他的锋芒。后来秦智在陛下祭祖的时候他们逼宫,形势那么危急,我们都以为要完了,是世子爷!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暗中布局,联络各方,最后带领北风烈力挽狂澜,一举破掉了以秦智为首的逼宫阴谋!那时候,我们才真正认识到,我们跟随的,究竟是一位怎样深藏不露的主人。”
她的讲述到了这里,目光转向沐剑屏,笑道:“再后面的事情,沐姐姐你大多都知道了。京城稳定后,世子爷就开始着手处理各方危机,断魂谷救援,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你在断魂谷的经历,比我们更清楚呢。”
沐剑屏点了点头,脑海中浮现出断魂谷浴血奋战的日子,以及最后时刻,那支如同神兵天降的援军,还有那个站在军前,脸上带着些许疲惫,眼神却亮得惊人的少年身影。
故事似乎讲完了,但又好像刚刚开始。三位女子一时无言,再次将目光投向远方那依旧模糊的小岛。
听了这许多关于那位“纨绔”世子的往事,沐剑屏此刻再看向那海中的孤峰黑影,感觉已然不同。那不再仅仅是一个可能存在威胁的目标,更像是一个隐喻,象征着那位世子殿下所身处的那片深不可测、危机四伏,却又充满无限可能的浩瀚海洋。
海风依旧,吹动着她们的衣袂与发丝。青莲的眼中是对过往的珍惜与对未来的隐忧;红莲的脸上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热切的期待;而沐剑屏,则是在这海天之间,对那个人的认知,又加深了一层,心中那份复杂的情感,也似乎更加沉甸甸,又更加清晰了。
远处的黑点依旧沉默,但在这三位女子的心中,却已掀起了比海浪更加汹涌的波澜。她们知道,探查这座岛,仅仅是一个开始,跟随在那位世子身边,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静,但也注定,波澜壮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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