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珠内的虚无与死寂,仿佛是一场持续了数个世纪的漫长梦魇。当那熟悉的、令人绝望的禁锢之力骤然消失,周身被外界真实、流动的空气所包裹时,赵擎天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终于出来了。
“嗬——嗬——”他如同一个刚刚从深海挣扎上岸的溺水者,贪婪地、近乎疯狂地大口呼吸着卧室中清冽的空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颤抖,每一次呼气,都仿佛要将积压在肺腑、乃至灵魂深处的阴冷与绝望尽数排出。活着!能感受到光线(尽管室内烛光昏暗),能呼吸到带着尘埃与熏香味道的空气,能感受到脚下坚实的地面……这种感觉,太好了!好到让他这个曾经视众生为蝼蚁的老祖,几乎要热泪盈眶。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这是一间陈设雅致却不失大气的卧室,显然是主人家的重要居所。而那个将他从无尽深渊中拉出来的年轻身影——萧瑟,此刻正盘膝坐在不远处的床榻上,双眸紧闭,气息沉凝,似乎正在深度冥想,消化着什么。一缕缕若有若无、带着奇异缠绵意境的气机在他周身流转,那正是《多情掌》武技被初步领悟的迹象。
赵擎天眼神复杂地看了萧瑟一眼。有深入骨髓的畏惧,有难以言喻的屈辱,但更多的,是灵魂深处那道无法违逆的印记所带来的、绝对的顺从。他知道,从此刻起,自己的生死荣辱,已与这个年轻人彻底绑定。
无需吩咐,他默默地、如同最忠诚的老仆般,挪动脚步,悄无声息地守在了房门内侧不远的位置,垂手而立,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般散开,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为正在消化武技的萧瑟护法。这是他作为奴仆,应有的觉悟和第一项职责。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卧室外传来了轻盈而熟悉的脚步声。赵擎天心神一凛,但感知到对方并无杀气,且气息与萧瑟似乎颇为亲近,便没有立刻示警。
房门被轻轻推开,沐剑屏端着一碗精心熬制的参汤走了进来。她担心萧瑟连日操劳,心神损耗过大,特意亲自送来。然而,她的脚步在踏入房间的瞬间便猛地顿住!
她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剑刃,瞬间锁定在了那个垂手立在房间阴影处的、陌生的老者身上!虽然对方气息内敛,形容狼狈,但沐剑屏何等眼力?那老者身上隐隐残留的一丝属于强者的底蕴,以及那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诡异感,让她瞬间汗毛倒竖!
更关键的是,此人绝非庄园内的仆役或北风烈成员!一个陌生强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萧瑟的卧室,而萧瑟正在闭目修炼……
“不好!有刺客!”
电光火石之间,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沐剑屏脑海中炸响!她根本来不及细想,甚至没有发出任何警告,护夫心切的本能让她瞬间爆发出最强的战力!
“嗡——!”
腰间软剑如同灵蛇出洞,瞬间绷得笔直,带着冰冷的杀意与沐剑屏灌注其中的凌厉真气,化作一道惊鸿,直刺赵擎天咽喉!这一剑,快、准、狠,没有丝毫留情,完全是战场上一击毙命的杀招!剑锋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被撕裂的尖啸!
赵擎天也没料到这女子如此果决狠辣,一言不发就直接下死手!他此刻境界被压制,功力大损,面对沐剑屏这含怒而来的全力一击,竟感到一阵心悸!他下意识地就要调动残余功力抵挡,但灵魂印记的存在让他强行遏制住了反击的冲动——他不能对可能与主人有关的人下重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剑屏住手!”
一声低喝如同暮鼓晨钟,在房间内响起。床榻之上,萧瑟猛地睁开了双眼,眸中刚刚流转的缠绵掌意瞬间被清醒与锐利所取代。他身形未动,但一股柔和却坚韧的无形气劲后发先至,精准地挡在了沐剑屏的剑尖之前。
“啵”的一声轻响,沐剑屏感觉剑尖如同刺入了一团坚韧无比的棉花,所有力道被尽数化解。她愕然收剑,看向已然起身的萧瑟。
“世子!此人……”沐剑屏持剑警惕地指着赵擎天,美眸中满是惊疑与未散的杀意。
萧瑟快步上前,轻轻按住沐剑屏持剑的手,温声道:“别紧张,自己人。”他转头看向因强行收手而气息微乱、面色更加苍白的赵擎天,吩咐道:“赵擎天,这位是沐剑屏沐将军,亦是本世子的世子妃。还不见礼?”
赵擎天心中苦笑,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躬身,行了一个极其恭敬的大礼,声音带着嘶哑,却充满了顺从:“老奴赵擎天,参见世子妃娘娘!方才不知是娘娘驾临,多有冲撞,还请娘娘恕罪!”
“赵…赵擎天?!”沐剑屏听到这个名字,娇躯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这个形容枯槁、如同老仆般恭敬的老者。赵国皇室老祖?!那个实力滔天、曾经在边境给天武国造成巨大麻烦的赵擎天?!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自称……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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