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夫，”沐熙转向于大夫，“麻烦您给她针灸，取足三里、阑尾穴、天枢、曲池这几个穴位，用泻法，先缓解一下疼痛，抑制炎症扩散。”
于大夫点头：“好，我这就去准备银针。”
沐熙则走到药柜前，开始配药。肠痈初期，气滞血瘀，热毒内结，当以行气活血、清热解毒、通腑泄热为主。她取了金银花、连翘、蒲公英各三钱，这三味药都是清热解毒的要药；又加了当归、赤芍各二钱，活血化瘀；再配上桃仁、红花各一钱，增强活血之力；最后加了大黄一钱（后下）、芒硝五分（冲服），通腑泄热，引邪外出。
“小鱼”沐熙将药方递给小鱼，“按这个方子抓药，大黄后下，芒硝冲服，立刻煎药，越快越好。”
“好嘞，沐大夫！”小鱼接过药方，小跑着去了前堂的药灶。
沐熙回到休息室时，于大夫已经准备好银针，正在给张萍消毒穴位。银针刺入的瞬间，张萍的身体微微一颤，但很快，脸上的痛苦神色似乎缓解了一些。于大夫捻转着银针，对沐熙说：“脉象似乎比刚才平缓了些，应该能起些作用。”
沐熙点了点头，在床边坐下，看着张萍渐渐舒缓的眉头，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针灸和药物只能暂时控制病情，如果炎症不能及时消退，或者已经化脓，那这些方法都只是杯水车薪。她想起现代医院里那些阑尾炎手术，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微创手术，半个多小时就能完成，病人几天就能出院，可在这里，却成了生死攸关的难题。
“沐大夫，药煎好了！”不一会儿小鱼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走进来，热气腾腾的药香弥漫开来。
张萍的母亲连忙接过药碗，吹凉了些，一勺一勺地喂给女儿。张萍皱着眉喝下汤药，没过多久，便觉得腹痛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些，虽然依旧隐隐作痛，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撕心裂肺了。
“谢谢沐大夫，谢谢于大夫！”夫妇俩连忙道谢，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沐熙笑了笑：“先别急着谢，这药需要连服三剂，你们先在城里找个客栈住下，明天再来复诊。如果夜里疼痛加剧，或者出现发烧、呕吐的情况，一定要立刻来熙和堂，不管多晚。”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这几日饮食要清淡，只能吃些稀粥烂饭，千万别吃油腻、生冷的食物，也别剧烈活动。”
“哎，哎，我们记住了！”夫妇俩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扶着女儿下床，慢慢走了出去。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外，沐熙长长地叹了口气，靠在门框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明明是温暖的晨光，她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像压了一块石头。
“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沐熙回过头，看见萧墨尘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目光温和地看着她。不知何时，他已经换下了早上那件沾着晨露的玄色长衫，换上了一件月白色的锦袍，更显得身姿挺拔，气质温润。
沐熙勉强笑了笑：“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在前堂等吗？”
“看你许久不出来，便过来看看。”萧墨尘走近，注意到她眼底的红血丝，“刚那个病人……情况很不好？”
沐熙点了点头，走到石榴树下的石凳上坐下，萧墨尘也在她对面坐下。她看着地上斑驳的光影，轻声道：“是阑尾炎，也就是你们说的肠痈。在我们那个时代，只是一个小手术就能解决的问题，可在这里，却可能要命。”
萧墨尘握着折扇的手顿了顿：“和上次给我做的那种手术一样？”
“不一样，比你的简单多了。”沐熙摇了摇头，想起上次给萧墨尘做的胸腔手术，至今仍心有余悸，“你的那次是大出血，情况危急，不手术就是死。可她的情况，虽然也紧急，但还没到非手术不可的地步。只是……我不敢提手术。”
“为什么？”萧墨尘问道。
“因为他们是普通人。”沐熙苦笑一声，“开膛破肚，在他们看来太恐怖了，未必能接受。而且，我现在没有检查工具，不能确定她的阑尾有没有化脓、穿孔，也没有足够的消毒器械和抗生素，术后感染的风险太大。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她的家人交代？”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我刚才给她开了清热解毒、活血化瘀的药，让于大夫给她针灸了，希望能控制住炎症。可我心里没底，如果药物和针灸没用，炎症继续发展，她可能会化脓、穿孔，到时候……”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萧墨尘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看着沐熙紧锁的眉头，心里微微一疼。他知道沐熙医术高明，也知道她心里装着太多东西——那些来自另一个时代的知识，既是她的武器，也是她的枷锁。她总想用那些知识救人，却又常常因为这个时代的局限而束手束脚。
“别太自责。”萧墨尘轻声道，“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医术再高明，也不能逆天改命，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控制的。”
沐熙抬起头，看着萧墨尘。他的目光温和而坚定，像冬日里的暖阳，驱散了她心中的一些阴霾。她笑了笑：“是啊，我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希望她能好起来吧。”
“会的。”萧墨尘的语气笃定，“你的药和针灸都很有效，她会没事的。”他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发去城外找张师傅了，再晚些，怕是赶不上了。”
沐熙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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