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第一次在项目协调会上注意到沈亦舟，是因为他笔记本电脑屏幕右下角那个不断跳动的绿色进度条。
彼时会议室里正吵得不可开交，市场部坚持要将新品发布会提前两周，研发部则以“核心模块测试未达95%通过率”为由寸步不让，运营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投影仪上的甘特图被红笔改得面目全非。林知夏作为项目管理，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试图重新校准时间节点，余光却瞥见斜对面的沈亦舟——这位刚从总部调来的技术负责人，正低头盯着自己的屏幕，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她忍不住凑过去看了一眼，屏幕上并非代码或测试报告，而是一个自制的Excel表格，A列是“项目协调会关键事项”，从“市场部陈述需求”到“研发部提出风险”再到“确定最终方案”，每一项后面都跟着进度百分比，此刻“双方争执阶段”那一行的进度条正卡在68%，旁边还标注着“预计剩余时长：12分钟”。
“你这是……”林知夏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被沈亦舟听见了。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亮，像是找到同类般的惊喜：“自定义进度跟踪表，根据过往20场协调会的数据分析，这个阶段平均持续15分钟，今天节奏偏慢，所以调了预期。”
话音刚落，市场部经理突然拍了桌子：“再拖下去错过黄金销售期，谁来负责？”沈亦舟立刻按下键盘上的快捷键，“双方争执阶段”的进度条瞬间跳到100%，紧接着“解决方案提议”那一行的进度条开始缓慢爬升。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逻辑：“根据研发进度表，核心模块测试预计本周五达到98%通过率，下周一启动压力测试，若压缩周期，测试覆盖率每降低1%，后期出现BUG的概率会增加3.2倍，对应运维成本上升17%。”
他打开另一个进度追踪软件，屏幕上立刻浮现出三维动态甘特图，不同颜色的线条代表不同任务流，红色节点清晰标注着“不可压缩工期”，绿色节点则标注着“可优化空间”。林知夏看着那熟悉的界面，突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这是她上周刚在行业论坛上分享过的自制工具，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使用者。
“你也用Project Plus？”她脱口而出。
沈亦舟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看了你的分享才下载的，还加了个自动计算风险系数的插件，要不要试试？”
那天的协调会最终在两人共同优化的进度表下达成共识，市场部同意将发布会推迟三天，研发部则承诺周末加测两个关键模块，所有节点都被精确到小时，甚至连“会议纪要发送时间”都被列进了进度表，标注着“今日18:00前完成，逾期扣0.5项目积分”。散会时，沈亦舟主动递来名片，背面除了联系方式，还印着一行小字：“进度至上，效率为王”。林知夏看着那行字，忍不住将自己的名片翻过来，上面赫然印着同样的话——那是她去年设计名片时特意加上的。
两人的交集从此多了起来，起初是关于项目进度的对接。林知夏习惯用甘特图规划整体流程，沈亦舟则擅长用思维导图拆解细分任务，他们的工作文档共享文件夹里，永远躺着最新版的进度跟踪表，每一项任务后面都跟着详细的“完成标准”“责任人”“风险预案”，甚至连“沟通频率”都明确标注为“每日16:00同步进度，超时需提前30分钟说明原因”。
有一次，林知夏因为临时被拉去参加紧急会议，错过了16:00的进度同步。等她匆忙赶回办公室时，发现沈亦舟正站在她的工位前，手里拿着一张打印出来的进度表，上面用黄色荧光笔圈出了“未同步事项”，旁边还附了一张便签：“已根据现有数据更新进度，待补充你的部分，预计耗时15分钟，是否现在对接？”
林知夏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温暖：“抱歉，临时会议耽误了，现在对接吧。”
那天的进度同步持续了20分钟，比预计多了5分钟，因为沈亦舟在讲解技术测试进度时，特意放慢了语速，还拿出笔在进度表上标注了几个容易忽略的细节。结束时，他突然说：“其实我做进度表，不只是为了效率。”
林知夏抬头看他，他的耳尖微微泛红，声音也低了些：“以前做项目，总因为信息不同步出问题，后来发现，把所有事情都列进进度表，明确下来，就不会有误会。就像……就像和人相处，也需要清晰的‘进度条’，知道什么时候该靠近，什么时候该等待。”
林知夏的心猛地一跳，她想起自己每次和沈亦舟对接工作时，都会下意识地提前5分钟准备好所有资料，想起他会记得她喝咖啡不加糖，每次同步进度时都会带一杯无糖美式，想起两人偶尔加班到深夜，一起在办公室里吃外卖，他会把进度表上的“晚餐时间”标注为“可弹性延长，视聊天愉悦度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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