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第一次发现自己被困在“独域”里,是某个普通的清晨。
她像往常一样伸手去够床头的水杯,指尖却穿过了冰凉的玻璃壁,没有触到丝毫液体的湿润。心脏猛地一缩,她坐起身,环顾这间住了三年的出租屋——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阴影,阳台上晾晒的衣物轻轻晃动,厨房里还残留着昨晚泡面的微弱气味,一切都和往常别无二致,可当她再次伸手去碰床头柜上的手机时,指尖依旧只穿过一片虚无。
“喂?”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不是没人听见,而是根本没人能“感知”到她的存在。她冲到门口,拧动门把手,锁芯转动的声音清晰可闻,可当她推开门时,门外不是熟悉的楼道,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白色迷雾,雾气浓稠得像凝固的牛奶,将所有声音和光线都吞噬其中。
她开始疯狂地尝试与这个世界建立连接。她敲邻居的门,拳头穿过门板,只留下一阵徒劳的风声;她打开电脑,屏幕亮着,鼠标却在她手中化作虚影,无法点击任何图标;她冲到楼下的便利店,货架上的商品琳琅满目,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拿起一瓶水、一包面包,指尖所及之处,所有物质都像幻影般无法触碰。
最让她崩溃的是,她遇见了活生生的人。
那天下午,她坐在小区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眼泪无声地滑落。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支彩色的气球,径直朝着她的方向冲过来——林夏下意识地侧身躲闪,可小女孩却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继续向前跑去,仿佛她只是一团空气。
“只能自己……”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源于她意识的深处,“你的存在,已被世界剥离,独域之内,唯有自我可感知,唯有自我可触碰。”
林夏猛地捂住头,剧烈的疼痛让她蜷缩在地。她终于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诡异的困境:她能看见、听见这个世界,却无法与任何物质、任何人产生真实的交互,她就像一个被隔绝在玻璃罩里的观察者,永远只能独自面对这一切。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林夏已经记不清了。
她不再尝试与外界沟通,开始学着在独域里生存。她发现自己不需要食物和水,身体不会感到饥饿或干渴,也不会生病,甚至连睡眠都成了可有可无的事情——独域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冻结”了她的生理需求,只留下意识的清醒和无尽的孤独。
她开始漫无目的地行走。走过熟悉的城市街道,看着曾经光顾的咖啡店关门大吉,看着新的店铺开张又倒闭;看着季节更替,春天的花开了又谢,冬天的雪落了又融;看着街上的人们行色匆匆,为生活奔波,为悲欢离合流泪,而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就像一个永恒的过客,穿行在不属于自己的时空里。
有一次,她遇见了自己的父母。
他们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头发比她记忆中花白了许多,母亲的眼睛红肿着,正靠在父亲的肩膀上低声啜泣。父亲手里拿着一张病历单,脸色苍白,双手微微颤抖。林夏冲过去,想抱住母亲,想告诉他们自己还活着,可她的手臂穿过了母亲的身体,母亲没有任何察觉,只是哭得更伤心了。
“夏夏……要是你还在就好了……”母亲的声音哽咽着,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林夏的心上。
林夏站在原地,看着父母憔悴的身影,眼泪汹涌而出。她想呐喊,想嘶吼,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就在这里,可她什么也做不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母为自己伤心,看着他们渐渐老去,而自己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无法传递。
那一刻,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独域的残酷——它不仅剥夺了她与世界交互的能力,还让她不得不直面自己被遗忘的痛苦,这种痛苦比孤独更令人窒息。
为了摆脱这种窒息感,林夏开始尝试探索独域的边界。她朝着城市的边缘走去,走过郊区的田野,走过荒凉的戈壁,走过连绵的山脉,直到脚下的土地消失,再次陷入那片灰白色的迷雾中。她发现,独域的范围似乎是无限的,无论她走多远,都无法找到尽头,而迷雾之外,是什么样的世界,她无从得知。
在漫长的行走中,林夏开始与自己对话。她回忆起自己的童年,回忆起和朋友一起嬉笑打闹的时光,回忆起第一次恋爱时的羞涩与甜蜜,回忆起工作中的挫折与成就。这些回忆就像一颗颗星星,在独域无尽的黑暗中,为她提供着微弱的光芒。
她开始思考存在的意义。如果一个人的存在,无法被任何人感知,无法与世界产生任何连接,那么这样的存在,还有什么价值?她曾无数次想过放弃,想让自己的意识消散在独域中,可每当她想起父母的眼泪,想起那些曾经温暖过她的时光,她又会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勇气。
“至少,我还能记得他们。”她对自己说,“至少,我还能感知这个世界,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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