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冰封的记忆
三月的萨肯达加河还裹着残冬的寒气，冰层在日光下泛着淡蓝的光晕，像一块被岁月磨亮的旧玻璃。伊莱亚斯·科尔曼蹲在河岸边，靴底碾过冻得发硬的枯草，指腹抚过冰面下缓缓流动的河水——那水流太缓了，缓得仿佛能将时间都泡软，可他知道，这河底藏着比冬天更冷的东西。
“伊莱亚斯！”
对岸的呼喊刺破晨雾，玛吉·奥康纳的红色围巾在枯黄的灌木丛中格外显眼。她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朝这边走，靴筒上沾着的冰粒随着脚步簌簌掉落，“你又来这儿了？警长说昨天有人在下游看见浮冰上有鹿尸，让我们别靠近。”
伊莱亚斯没回头，目光仍锁在冰面的裂痕上。那裂痕像一道浅褐色的伤疤，从他脚边延伸向河心，恰好与二十年前那个下午他记忆里的裂痕重合。那年他才十二岁，也是这样一个初春，父亲就是踩着这样的冰面去河对岸查看捕兽夹，然后再也没回来。搜救队在下游找了三天，只捞上来一只父亲常戴的鹿皮手套，手套指缝里还缠着几根水草，像某种无声的告别。
“我在看冰什么时候化。”他终于开口，声音比河面的风还冷，“每年三月下旬，冰面会从中间开始裂，水流会把上游的东西带下来。”
玛吉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萨肯达加河在他们眼前蜿蜒向西，像一条沉睡的巨蛇，河两岸的枫树还没抽芽，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蓝色的天空。她从小就听镇上的老人说，这条河有自己的脾气，它会带走想离开的人，也会留下想忘记的事。她知道伊莱亚斯一直没放下父亲的事，就像她没放下母亲临终前说的那句“河会告诉你答案”。
“你还记得老格雷厄姆吗？”玛吉突然说，“去年冬天他在河边砍柴时，斧头掉进了冰窟窿，今年开春居然在下游的浅滩上找到了，斧刃上还卡着块旧布料，像是几十年前的样式。”
伊莱亚斯的指尖顿了顿。他当然记得老格雷厄姆，那个总坐在镇口杂货店门口抽烟斗的老人，去年秋天刚被儿子接去了城里。他更记得父亲失踪那年，老格雷厄姆是搜救队的队长，也是第一个发现那只鹿皮手套的人。当时老格雷厄姆把手套递给母亲时，眼里的神色很复杂，像是有话想说，却最终只叹了口气。
“或许我该去下游看看。”伊莱亚斯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雪。阳光渐渐升高，冰面上开始有细小的水珠凝结，顺着裂痕往下渗，像是河在悄悄流泪。
玛吉看着他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把围巾又紧了紧。她知道，萨肯达加河对伊莱亚斯来说，从来都不只是一条河。它是记忆的容器，是未解的谜题，是父亲消失的地方，也是他必须回去的地方。
第二章 浅滩上的秘密
伊莱亚斯沿着河岸走了两天。第一天下午，他在中游的一处浅滩发现了玛吉说的那只鹿尸，鹿的脖子上有一道整齐的伤口，不像是被野兽袭击，倒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割伤的。他蹲下来仔细查看，鹿尸的毛发上沾着一些深褐色的碎屑，凑近闻了闻，有股淡淡的铁锈味。
第二天清晨，他走到了下游的河口处。这里的水流比上游急，冰层已经开始融化，一块块浮冰顺着水流往下漂，撞击着岸边的岩石，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踩着湿滑的鹅卵石往下走，河水没过了靴底，冰冷的触感顺着脚踝往上爬，让他想起二十年前那个下午，父亲也是这样踩着河水去对岸。
“哗啦——”
一声水响从前方传来，伊莱亚斯猛地抬头，看见一块浮冰在水流的冲击下翻了过来，露出了下面缠着的东西。他快步走过去，蹲下来用树枝拨开浮冰，发现那是一块深蓝色的布料，布料的边缘已经磨损，上面还绣着一个小小的图案——那是一个船锚，和他父亲当年在海军服役时穿的制服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伊莱亚斯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伸手去够那块布料，手指刚碰到布料，就感觉下面还有什么东西。他用力一拉，布料被扯了上来，同时被拉上来的还有一个金属盒子，盒子已经生锈，上面的锁扣也早已损坏。他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叠泛黄的信纸，还有一枚银色的戒指——那是他母亲的订婚戒指，当年母亲说戒指不小心掉进了洗衣盆，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信纸已经脆得一碰就掉渣，上面的字迹却还清晰可辨。那是父亲的笔迹，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亲爱的伊莱亚斯，”信的开头这样写着，“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说明萨肯达加河最终还是把它还给了你。我知道我不能再陪你长大了，也知道你会恨我为什么不告而别，但我必须这么做。当年我在海军服役时，曾和几个战友一起发现了一批走私军火，我们本来想把这件事上报，却没想到其中一个战友已经被走私团伙收买，他威胁我说，如果我敢说出去，就会伤害你和你母亲。我只能选择离开，假装自己失踪，这样才能保护你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无数之众请大家收藏：(m.20xs.org)无数之众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