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屏幕前,指着定格的沈清悦的图像:“她所构建的,是一个看似开放,实则由她和她背后少数资本定义规则的新中心。她试图用流量、数据和所谓的‘生态’,来颠覆我们几个世纪以来建立的,基于专业、血统与秘传的价值体系。这不仅是商业竞争, gentlemen and ladies, 这是一场……文化的僭越。”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另一位古老的画廊主问道,脸上带着忧虑,“她的‘公约’来势汹汹,许多我们曾经的合作伙伴,甚至是一些年轻的家族成员,都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让-菲利普转过身,脸上恢复了那种贵族式的从容与冷漠:“不必惊慌。新兴的力量总是充满活力,但也往往因为缺乏根基而显得……脆弱。我们需要做的,不是正面的对抗,那太不体面。而是让她明白,有些圈子,不是靠一场演讲和一份漂亮的PPT就能融入的。”
他微微抬手,做出一个优雅的阻挡手势:“是时候,让她感受一下‘旧世界’的墙壁了。从明天开始,让我们看看,有多少她所谓的‘盟友’,能在真正的压力下,依旧保持‘开放’的心态。”
沙龙内响起一阵心照不宣的低语和轻笑。一场针对新晋“女王”的无形围剿,就在这觥筹交错与窃窃私语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日内瓦的庆典晚宴同样奢华,但氛围更为开放与热烈。沈清悦作为绝对的主角,周旋于各方宾客之间,应对自如,风度翩翩。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目光的变化——从审视、好奇,到如今的敬佩、热切,甚至是一丝敬畏。
在宴会的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陆景珩正与一位来自瑞士私人银行的董事低声交谈。他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但比起以往,眉宇间少了几分凌厉的煞气,多了几分居于幕后的深沉。
沈清悦暂时摆脱了人群,走到他身边。陆景珩自然地递给她一杯温水,替代了她手中几乎没怎么喝的香槟。
“感觉如何,女王陛下?”他低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难得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调侃。
沈清悦接过水杯,无奈地笑了笑:“比应对陆景琛的阴谋还要累人。”她抿了口水,目光扫过不远处几个正偷偷打量他们的欧洲老派绅士,“他们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突然闯进私人俱乐部的……暴发户。”
陆景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微冷:“德·洛林家族的人没来。他们派了个无关紧要的旁支子弟做代表,露了个面就走了。”
沈清悦眉头微蹙:“德·洛林?那个以艺术赞助和银行业闻名的法国古老家族?”
“嗯。”陆景珩颔首,“他们是欧洲传统艺术资本的代表之一,也是最顽固的堡垒。你的‘星空公约’,动摇了他们赖以生存的‘稀缺性’和‘话语权’根基。他们不会公然反对,但会用他们的方式,让你感受到阻力。”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刚收到消息,让-菲利普·德·洛林,家族这一代的实权人物,今晚在巴黎他的宅邸有一个私人沙龙。参与者,基本都是对我们这个‘新公约’持保留态度的老钱代表。”
沈清悦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但脸上笑容不变:“意料之中。新的规则建立,总会触犯旧有秩序的利益。他们打算怎么做?像陆景琛那样?”
“不,他们更聪明,也更……傲慢。”陆景珩眼神锐利,“他们不会用违法的手段。他们会利用其在学术、评论、博物馆体系以及高端社交圈的影响力,质疑公约的‘专业性’和‘艺术价值’;他们会游说政策层面,设置非关税的行政壁垒;他们还会……离间你的盟友,让那些根基尚浅的伙伴,在‘传统’的压力下感到不安而退缩。”
他的分析冷静而精准,仿佛早已看透了那层优雅面纱下的手段。
沈清悦沉默片刻,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起一丝挑战的光芒:“也就是说,这是一场不同于纽约的战争。不再是资本市场的刀光剑影,而是规则之内、影响力之间的软实力较量。”
“可以这么理解。”陆景珩看着她眼中熟悉的神采,知道她已进入了状态,“这场战争,或许没有硝烟,但同样残酷。它关乎定义权,关乎谁能代表‘正统’与‘未来’。”
沈清悦将杯中温水一饮而尽,如同饮下战前酒。她将空杯放回侍者的托盘,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礼服皱褶,目光重新投向喧嚣的宴会中心。
“那就让他们来吧。”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然,“既然坐上了这个王座,我就没想过它会舒适安稳。旧的阴影,终将被星空照亮。”
晚宴接近尾声,气氛依旧热烈。但一些微妙的变化,已经开始悄然发生。
沈清悦正准备与一位意大利重要博物馆馆长进行最后的关键寒暄,她的助理程璃快步走近,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脸色有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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