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长安城浸染。
永兴坊,新赐的陆府之内,万籁俱寂。
与白日里车水马龙、贺客盈门的喧嚣不同,此刻的府邸显得过分空旷与清冷。高大的廊柱投下森然的影子,精致的亭台楼阁在月色下像一具具没有灵魂的骨架。这里有了一切豪门该有的气派,却唯独少了人气。
陆羽屏退了所有仆役,独自坐在书房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冰凉的【大唐军神印】,感受着体内那股澎湃而沉静的力量。
兵法宗师、千里眼、气运华盖……
系统这次的奖励,是质的飞跃。它将陆羽从一个借势而为的谋士,真正推向了能够凭自身实力搅动风云的棋手之列。
可权柄越重,前路便越是如履薄冰。
今夜子时,甘露殿。
那将是一场真正的鸿门宴,只不过,赴宴者与设宴者的身份,都已今非昔比。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府外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紧接着,是管家略带惊惶的、压低了声音的通报声。
“陆相,陆相……太平公主殿下……驾临了!”
陆羽眉梢一挑,有些意外。
他起身推开书房的门,只见庭院之中,几名宫灯侍女提着明亮的纱灯,将庭院照得亮如白昼。灯光中央,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俏生生地立着,不是太平公主李令月,又是何人?
她今日穿了一身石榴红的齐胸瑞锦襦裙,外罩一件轻薄的月白纱衣,长发挽成高高的云髻,斜插着一支赤金点翠的步摇。在夜风与灯火中,步摇上的流苏轻轻晃动,衬得她那张本就绝美的脸庞,更多了几分慵懒而又明艳的魅惑。
她身后跟着的内侍和宫女,都被她挥手屏退到了府门之外。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本宫这新邻居的府邸,倒是气派。”
太平公主环视了一圈,语气里带着几分审视,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陆羽身上,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三分娇蛮七分得意的笑容。
“不过,就是冷清了些。这么大的宅子,没个女主人镇着,终究像座漂亮的空坟。”
说着,她莲步轻移,径直朝陆羽走来,那双顾盼生辉的凤目,毫不掩饰地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仿佛要将他离京这些时日里的所有变化,都看个通透。
【叮!】
【目标人物:太平公主】
【当前情感:欣喜若狂(金)、骄傲自豪(紫)、浓烈占有欲(深红)、思念(粉)……】
一连串色彩斑斓的情感词条在陆羽眼前跳动,几乎要闪瞎他的眼。
“怎么,出征一趟,仗打赢了,人也变傻了?”太平公主走到他面前,伸出纤纤玉指,在他胸口轻轻戳了一下,“见到本宫,连话都不会说了?”
那指尖带着一丝凉意,却仿佛有一股电流,瞬间点燃了这清冷庭院的气氛。
陆羽回过神来,失笑道:“臣只是在想,公主殿下深夜驾临,若是被御史台那些老古板知道了,明日的朝堂上,参我的奏章怕是又要堆成山了。”
“让他们参!”太平公主柳眉一扬,浑不在意地说道,“本宫来看我的人,谁敢多嘴?再说了,你如今可是与本宫的皇兄同列政事堂的陆相,谁的奏章,还敢越过你去?”
她口中的“我的人”三个字,说得理直气壮,自然而然。
那份喜悦与骄傲,再也无法掩饰,从她亮晶晶的眼眸里满溢出来。
“漠北的风沙,没把你这张脸给吹糙了,倒好,还俊朗了些。”她围着陆羽转了一圈,像是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最后,目光落在了他的左肩。
“伤,还疼吗?”
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那份娇蛮与得意褪去,化作了不易察察的温柔与关切。
“小伤,早已无碍。”陆羽答道。
“我才不信。”太平公主撇了撇嘴,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将他拽进了灯火通明的厅堂。她按着陆羽在主位上坐下,自己则很自然地在他身侧坐了下来,一双美目依旧紧紧盯着他的肩头。
“我听说了,你以身为饵,差点就回不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还有那个什么突厥公主……哼,一群蛮夷,打仗不行,用毒的手段倒是下作。”
陆羽心中一动,听她这语气,显然对阿史那·朵颜的事迹有所耳闻,但似乎只知道自己中毒,并不知道解毒的细节。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总有些意外。”
“意外?”太平公主冷笑一声,“你当我三岁小孩?陆羽,你那点心思,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什么以身为饵,你分明就是算准了那突厥公主会因你而分心,会把你带走!你连敌人的心思都算得一清二楚,你是在拿自己的命,下一盘必赢的棋!”
她太了解他了。
从最初的弘文馆相识,到后来一次次的合作与交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男人温和儒雅的外表下,藏着怎样一颗算无遗策、冷静到可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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