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的裂口像被锈蚀的钥匙划开了一道缝，青铜色的光从里面渗出来，顺着星玄的手腕往上爬，像是某种古老的东西在苏醒。他没甩，也没躲，反而把表链往掌心一攥，任那股热流钻进血脉。
“又来？”他低声说，“这次想带我去哪儿？”
灵汐蹲在旁边，小树夹在胳膊底下，星砂斗篷边缘微微泛着冷光。她没抬头，只是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地面，声音奶里奶气：“这次不是你被拽，是它在推你。”
话音刚落，裂口里的光猛地一震，整块怀表像是活了过来，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篆文虚影，一闪即逝。星玄只认出两个字——“坑儒”。
下一秒，脚下的土地塌了。
不是真的塌，而是空间被硬生生撕开一条缝。两人像被塞进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间，耳边全是竹简燃烧的噼啪声和低沉的诵读残音。等视野重新稳住，他们正站在一处深谷边缘，脚下是层层叠叠的尸骨坑，焦黑的竹简如落叶般铺满坑底，火还在烧，风里全是灰。
“骊山。”星玄眯眼，“坑儒谷。”
灵汐站起身，赤足踩在一块未燃尽的简牍上，脚底光晕一闪，那片残简上的字迹竟微微亮了一下。她哼了半句不着调的调子，像是锅盖敲铁盆配儿歌：“字还没死，就是嗓子哑了。”
星玄没接话，赛亚人感知全开，扫向谷底。火堆旁站着一队秦军，手持符文长戟，阵型严密，显然不是普通行刑。更深处，几十名儒生跪在坑边，双手被缚，口中塞着布条，眼神却没一丝恐惧，反倒像在默背什么。
“系统没发布任务。”他低声说，“但结界在响。”
灵汐抬头，琉璃瞳中浮现出层层叠叠的古篆虚影：“它不是在响，是在哭。你看那些火——烧的是纸，可灰往上飘，像在写字。”
星玄顺着她目光看去，果然，烟灰在空中盘旋，隐约拼出“仁”“义”二字，转瞬即散。他心头一紧，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
“别动。”灵汐抬手拦住他，声音忽然冷了下来，“救一个，崩一界。你忘了上次在波之国，多救一个村民，任务直接判失败？”
“可他们——”
“杀的是人，烧的是书，但‘道’在风里飘着呢。”她歪头，奶音又回来了，“你要真想干点啥，不如去火堆边捡几片没烧透的竹简？反正你跑得比兔子还快。”
星玄一顿，嘴角抽了抽：“你这是让我当文化拾荒者？”
“比当刽子手强。”她眨眨眼，“再说了，你不是最喜欢说‘既然来了，就干到底’？现在不就是机会？”
他没再废话，赛亚人速度瞬间爆发，整个人像一道银线贴着谷壁掠下。秦军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冲到火堆边缘，光能感知锁定三卷半焦的竹简——其中一卷封皮上还残留着“论语·学而”四个字。
指尖刚触到简牍，火堆突然“轰”地一涨，一道符文锁链从地面窜出，直扑他手腕。星玄手腕一翻，借力打力，把锁链甩向旁边一根木桩，自己抱着竹简原地旋转半圈，落地时已在十步之外。
“速度不错。”灵汐在高处鼓掌，“就是姿势丑了点，像被狗撵。”
“有本事你来。”他喘了口气，把竹简塞进灵泉空间的保鲜层。泉水泛起一圈金纹，焦痕边缘竟开始缓慢修复。
谷底的火渐渐熄了，儒生们被推入坑中，土一铲一铲地盖上去。没人喊叫，没人挣扎，只有风里那些灰还在飘，拼了又散，散了又拼。
灵汐忽然盘腿坐下，星辰沙漏从斗篷里滑出，倒转三秒。
时间，停了。
准确地说，是坑底那一片区域的时间被冻结了。儒生们的动作凝固在最后一刻，连飘落的灰都悬在半空。她赤足跃下，轻飘飘落在尸骨堆上，小树被她放在一旁，星砂斗篷展开，像一张网，把所有未散的文气兜了进去。
“各位老师好。”她奶声奶气地打招呼，“今天作业没写完的，可以重交一次。”
没人回应，但她也不在意，自顾自盘坐下来，指尖在虚空中划动，一道道残缺的句子凭空浮现——
“学而时习之……”
“有朋自远方来……”
“君子周而不比……”
每写一句，就有一缕光从尸骨中升起，融入她的星砂斗篷。那些字迹虽残，却带着某种不可磨灭的韧劲，像是哪怕被埋进土里，也要再长出来。
星玄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幕，掌心的焦痕忽然一阵发烫。他低头，发现怀表的裂缝里，青铜光正和那缕缕文气产生共鸣，表盘上竟浮现出半句残文——
“……兼爱非攻，天下归仁。”
他愣了两秒，忽然笑了：“好家伙，系统开始抄作业了？”
话音未落，灵汐那边时间冻结结束，儒生们的身影彻底化作光点升腾，消散在晨风里。她跳回他身边，小树重新夹好，奶音哼哼：“字火没灭，心灯就亮着。你那破表，现在可是装了百家讲坛。”
星玄没接话，只是把怀表翻了个面，盯着那道裂缝。青铜光已经退去，但表盘上的残文还在，像是被刻进金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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