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灰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只有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惫和深入骨髓的茫然。
空洞的灰眸扫过龙皓晨等人,最终落在影风身上。当看到影风左半边身体那蠕动、散发着不祥暗紫光芒的晶质外壳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影风…你的身体…”月夜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影风艰难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活着。他的目光越过月夜,落在她身后不远处,那片微微塌陷的灰烬上。
一个素白的身影静静地躺在那里,大半身躯被灰烬覆盖。雪白的长发如同失去生命的霜雪,铺散在灰白的尘埃中,刺眼得令人心碎。
脖颈上那狰狞的荆棘烙印疤痕,在灰烬的映衬下如同丑陋的诅咒烙印。她的身体冰冷僵硬,没有任何起伏,如同早已失去生机的石像。
唯有心口位置,透过覆盖的薄薄灰烬,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顽强的冰冷银光,如同被厚厚尘埃掩埋的星火,极其艰难地透射出来,微弱地搏动着。
是采儿(分身)!
那点心口银光的搏动,是这片绝对死域中,除了光之晨曦护罩的微光外,唯一的“生命”迹象。
微弱,却如同黑暗深渊中的灯塔,为这片绝望的灰烬之地,锚定了一丝名为“存在”的坐标。
影风破碎的心脏,仿佛被那只搏动的微弱银光攥紧了。他挣扎着,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支撑起焦黑的上身,不顾左半身晶质外壳摩擦带来的剧痛,拖着濒临崩溃的神躯,一点一点地,朝着采儿的方向爬去。
暗金的神血和污秽的体液在灰烬中拖出长长的、粘稠的痕迹。
龙皓晨等人默默地看着影风艰难的爬行,没有人说话。巨大的悲痛和眼前这末日般的景象,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圣采儿(本体)牺牲自己开辟生路,换来的却是这样一片连存在都被抹去的死域。未来,如同这片厚重的灰烬,充满了未知的黑暗。
影风终于爬到了采儿身边。他颤抖的、沾满灰烬和血污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拂开覆盖在她心口位置的灰烬。
那点冰冷的轮回银光清晰地显露出来,微弱却顽强地搏动着,映照着他破碎面具下那双同样伤痕累累的眼眸。
他伸出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极其轻柔地,握住了采儿那只冰冷、僵硬、同样覆盖着灰烬的手。
冰冷刺骨。没有任何回应。
但掌心传来的那点微弱搏动,却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将他即将彻底沉沦的意识,牢牢地系在了这片绝望的灰烬之地。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响起的碎裂声,从影风身前不到半尺的灰烬深处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只见一小片灰烬无声地向下塌陷,露出下方一小块被高温熔融后重新凝结的、如同黑曜石般光滑的琉璃地面。
而在那琉璃地面的正中央,一小簇只有指甲盖大小、呈现出妖异灰红与暗紫交织色泽的尖锐晶簇,如同从地狱深处钻出的毒芽,正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地破开凝固的琉璃,向上生长!
晶簇尖端,一滴粘稠、散发着微弱腐朽与活性并存气息的灰红液体,如同初生的露珠,缓缓凝聚、滴落!
这簇晶体的形态,与之前在水晶森林中蔓延的瘟疫晶簇截然不同!
它更小,更凝聚,色泽更加妖异,散发出的气息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更加纯粹的、令人灵魂深处都为之悸动的…毁灭与新生的矛盾感!
影风瞳孔骤缩!枫秀最后那句冰冷的嘲弄,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再次响起:
“…都只会,更快地…走进我为你们编织的终局。”
新的起点,早已被灰烬覆盖。
而灰烬之下,新的灾厄毒芽,已然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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