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阳轻手轻脚地离开男生宿舍楼,雨后清晨的空气带着沁凉的甜意,吸入肺腑,让他因早起奔波而略感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他脚步轻快地穿过被雨水洗刷得格外鲜亮的校园,径直走向教师办公楼的值班室。他需要找欧阳老师签个字,确认他早上临时回校的事情。
值班室的门虚掩着,杨阳礼貌地敲了敲。
“请进。”欧阳老师温和的声音传来。
杨阳推门进去。欧阳老师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值班记录本,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窗外透进来的晨光映着她眼下的淡淡青影,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看到杨阳,她脸上露出熟悉的、带着点关切的笑容:“杨阳?这么早?事情办完了?”
“嗯,欧阳老师,都处理好了。”杨阳点点头,走到办公桌前,很自然地把肩上的运动背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顺便回宿舍拿点东西,忘了一本训练笔记在抽屉里,周一要用。”
他说着“顺便”,语气轻松。欧阳老师却敏锐地捕捉到他提到“宿舍”时,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某种特别的东西。那眼神里没有惊愕,反而带着一种温煦的、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好事物的暖意。
欧阳老师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目光落在杨阳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语气随意地问道:“哦?回宿舍了?艾克那孩子……睡得好吧?没被吵醒吧?”
杨阳对上欧阳老师的目光,那目光里有着同样的了然和暖意。一瞬间,师生二人仿佛在无声的空气中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杨阳想起刚才在207寝室门口看到的那一幕,晨光中相依而眠的身影,那份宁静的守护与依赖,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脸上也漾开了温暖的笑容,语气带着真诚的感慨:“没,没吵醒。睡得……特别好,特别安稳。”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后轻轻吐出四个字,带着无比的肯定和欣赏:“兄妹情深。”
“是啊……”欧阳老师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悠长的、满是欣慰的叹息。她靠在椅背上,目光似乎穿透了办公室的墙壁,回到了过去那些细碎的时光里,嘴角的笑意温柔地加深。“从开学第一天起,就看得出来了。这两个孩子……”
她的话匣子仿佛被“兄妹情深”这四个字轻轻打开了,眼神变得悠远而充满回忆的光彩。
“记得刚开学报到那天吗?”欧阳老师的声音带着追忆的柔和,“艾雪那会儿头发大概是自己胡乱扎的,跑得太急,小辫子都散了,额前碎发乱糟糟地翘着,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艾克看见了,一声不吭地把她拉到一边。”欧阳老师说着,还微微倾身,模仿着当时的动作,“他就那样,站在走廊的窗边,午后的阳光正好打在他侧脸上。他个子比艾雪高一点,微微低着头,表情专注得不得了。手指头不算特别灵巧,但动作很轻柔,一点一点地帮她把乱掉的皮筋解开,理顺那些打结的碎发,再笨拙又认真地给她重新扎好。艾雪就乖乖地仰着小脸,一动也不动,大眼睛里全是信任,就那么看着哥哥。那场景,哎……”欧阳老师笑着摇摇头,眼里的暖意几乎要溢出来,“哪里像是刚认识的‘兄妹’,分明是相处了很久很久的样子。那份默契和信任,骗不了人。”
杨阳安静地听着,脑海里也清晰地勾勒出那幅画面。阳光、走廊、专注的哥哥和全然信赖的妹妹。他赞同地点点头:“嗯,我也记得。还有一次,在食堂。”杨阳接过话头,眼神也亮了起来,带着回味的笑意,“大概是开学后一个月吧,中午打饭高峰期,人挤人。艾雪端着餐盘,里面是刚打好的汤面,小心翼翼地往外走。结果后面一个高年级的男生跑得太急,没刹住,猛地撞了她一下!”
杨阳的语气带上了当时的紧张感:“艾雪整个人都往前扑,餐盘眼看着就要脱手飞出去!汤汤水水要是洒一身可不得了。就在那一瞬间!”杨阳不自觉地做了个伸手的动作,语速加快,“艾克明明就在她斜前方不远,背对着和包雷说话呢,可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猛地一个转身,动作快得像闪电!他一只手稳稳地扶住艾雪的胳膊,另一只手极其精准地托住了餐盘倾斜的底部!那碗汤面里的汤汁晃荡着,几乎要泼出来,硬是让他给稳住了!一滴都没洒!”
杨阳的语气里充满了赞叹:“艾雪吓得脸都白了,惊魂未定地抓着艾克的胳膊。艾克呢?他看都没看那个撞人的高年级男生,先低头仔细检查艾雪,确认她没事,然后才皱着眉头扫了那男生一眼,眼神有点冷,看得那男生赶紧道歉溜了。最后,艾克就那么稳稳地端着餐盘,另一只手还扶着艾雪,把她护送到我们班的座位上。放下餐盘后,他还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我都不知道他随身带这个——递给艾雪让她擦擦溅到手上的一点油星。整个过程,艾雪就紧紧挨着他,像只受惊的小鸟找到了最安全的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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