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结束后的几天,先锋特色实验小学的校园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无形的活力。包雷和何大力神出鬼没,常常抱着图纸和工具在器材室和教室之间穿梭,脸上带着技术宅特有的专注和一丝神秘的兴奋。张小雨和宁宁的“古琴”制作进展顺利,硬纸板初具雏形,涂上了深褐色的木纹漆,几根坚韧的丝线绷在上面,虽然简陋,却已有了几分古朴的韵味。胖哥孙野和李思思则像两个尽职的监工和搬运工,随时待命,确保排练场地整洁,道具安全转移。老夫子孟繁志更是化身“行走的明史资料库”,笔记本不离手,连吃饭时都在推敲旁白的遣词造句,力求字字珠玑。杨阳则忙着协调各方,俨然一副“总导演”的派头。
而作为核心主角的艾克和艾雪,他们的状态也悄然发生着变化。那日音乐教室里的秘密排练,如同在他们灵魂深处凿开了一道缝隙,让那份沉睡的、跨越时空的情感得以更自然地流淌。他们不再需要刻意去寻找“燕王”和“徐王妃”的感觉,那份气质、那份默契、甚至那份刻骨的深情,如同融入了骨血,在不经意间便会流露出来。
这天下午放学后,距离“传统文化周”正式开幕还有两天。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瑰丽的橘红,给校园镀上了一层温暖而静谧的金边。喧闹了一天的校园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梧桐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球场上零星的拍球声。
艾克和艾雪没有立刻回宿舍。他们默契地避开了人群,绕到了教学楼后面一处僻静的角落。这里有一小片绿茵茵的草坪,几棵高大的玉兰树投下婆娑的树影,一条被学生们踩出来的小径蜿蜒其中,通向一个废弃的小花坛。花坛里杂草丛生,却也顽强地开着几朵不知名的野花,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两人并肩坐在花坛边缘有些斑驳的水泥台上。书包放在一边,团团圆圆毛茸茸的脑袋安静地依偎着,蓝色的领结和粉色的蝴蝶结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
四周很安静,只有风声和彼此的呼吸声。一种奇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淌。
“今天…老夫子旁白里那句‘烽燧狼烟映赤胆’,感觉很有力量。” 艾克率先开口,声音很轻,打破了宁静。他没有看艾雪,目光落在花坛里一朵摇曳的小白花上。
“嗯,” 艾雪轻声应道,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校服裤子侧边的缝线,“杨阳念出来的时候,我好像…真的看到了边关的烽火台…”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还有…那些守卫的身影…”
艾克转过头,看向艾雪。夕阳的金辉落在她柔顺的发顶,给她整个人笼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她的侧脸线条柔和,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眼神却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悠远和沉静。
几乎是下意识的,艾克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指尖朝着艾雪的方向,仿佛要像排练时那样,去轻抚她的脸颊。这个动作极其轻微,甚至没有离开身侧太远。但艾雪仿佛心有所感,几乎在艾克指尖微动的瞬间,她也微微侧过了脸,清澈的目光迎上了艾克。
四目相对。
没有排练时的剧本设定。
没有教室里的喧嚣目光。
只有静谧的夕阳,摇曳的野草,和彼此眼中那份无需言说、却深刻入骨的熟悉感。
艾克的指尖停在半空,没有收回,也没有更进一步。他看着艾雪的眼睛,那里面倒映着夕阳,也倒映着他自己的身影。一个称呼,自然而然地、带着一丝梦呓般的熟稔,滑出唇瓣:
“妙云…”
声音很轻,如同拂过草叶的微风,却清晰地落在了艾雪的耳中。
艾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没有惊讶,没有抗拒,只有一种水到渠成的归属感。她的唇边漾开一个极浅、却无比温柔的弧度,清澈的眼眸中瞬间盛满了暖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她微微仰起脸,目光专注地回望着艾克,同样轻声地、清晰地回应:
“四郎…我在…”
夕阳的金辉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风也似乎停止了吹拂。世界缩小到只剩下花坛边的方寸之地,只剩下彼此眼中倒映的身影,和那一声穿越了时空、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呼唤。
没有华服。
没有舞台。
没有观众。
只有最普通的校服,最平凡的校园角落。
但那一声呼唤,那一个眼神的交汇,却比任何一次排练都更加真实,更加直抵灵魂深处!仿佛六百年的时光从未阻隔,他们只是在这安静的黄昏里,短暂地找回了彼此最熟悉的样子。
这自然的“演绎”只持续了短短一瞬。艾克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缓缓放回身侧。艾雪脸上的红晕加深了些,微微低下头,手指继续捻着裤缝。刚才那自然流露的深情呼唤带来的悸动在两人心中悄然回荡,带来一丝甜蜜的微醺,也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
沉默了片刻。夕阳又下沉了一些,天边的橘红染上了更深的紫罗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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