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黄昏拖着滚烫的余晖,沉沉压在北京城喧嚣的街衢之上。空气里弥漫着柏油路被炙烤后特有的焦糊气味,混合着道旁槐树闷闷的甜香,沉甸甸地裹着行人。车流缓慢爬行,尾灯连成一片不耐烦的红色光河,引擎的低吼和此起彼伏的喇叭声织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网。
艾克下意识地握紧了艾雪的手。两人刚从悬浮巴士上下来,热浪立刻扑面而来,带着地面蒸腾的暑气。他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护在腰间,指尖隔着轻薄的亚麻衬衫布料,清晰地触碰到那圈异常坚韧柔韧的“永生腰带”——那是艾雪在地球时亲手为他编织的信物,如今已如藤蔓般与他的血肉生长契合,仿佛从久远的某个时空便已缠绕在那里。
“热得喘不过气,”艾雪微微蹙着秀气的眉,抬手轻轻扇了扇风,几缕被薄汗濡湿的碎发贴在她光洁的额角。她发间那顶小巧精致的“永生花环”在夕阳最后一抹斜照里,流转着奇异温润的光泽,细看之下,那些永不凋零的花瓣纹理竟隐隐与她乌黑的发丝脉络交融,不分彼此。她背上一个奶白色的帆布包,包口处,一个拇指大小的熊猫挂件——小圆圆,晃动着,粉色的小蝴蝶结俏皮可爱。
艾克背着一个深蓝色的双肩包,同样在包带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熊猫挂件,小团团,蓝色的领结一丝不苟。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喧嚷的街角,瞬间定格在对面那家灯火通明的港式茶餐厅门口。一个高挑的身影正用力挥着手臂,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
“杨阳!”艾雪眼睛一亮,声音里带着久别重逢的雀跃,拉着艾克快步穿过斑马线。
人流如织,艾克的手臂始终稳稳地护在艾雪身侧,一个微小的角度,恰好隔开拥挤。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如同本能。他们之间那微妙的心灵感应,此刻清晰地传递着一种久违的、纯粹的喜悦。杨阳,他们在地球小学四一班的老班长,像一扇通往最无忧岁月的窗。艾克的目光落在杨阳脸上,那张褪去了些许稚气、显出青年轮廓的脸庞,让他心中微微一动。时间在地球和快乐星球之间流淌的刻度如此不同,却又在此刻奇异地重合了。
“可算到了!再晚一会儿,我点的菠萝油都要凉透了!”杨阳大笑着迎上来,张开双臂,给了艾雪一个大大的拥抱,又用力拍了拍艾克的肩膀。她的目光在艾克和艾雪之间飞快地转了个来回,带着了然的笑意,“啧啧,首席科学家和首席助手大人,这气场,隔着一条街我都感觉到了!”她促狭地眨眨眼,着重强调了“首席”二字,“还有这……嗯,”她指了指艾雪发间的花环和艾克腰间隐约可见的异样轮廓,“永恒时尚单品?”
艾雪的脸颊飞起淡淡的红晕,抬手拢了拢鬓角的花瓣,那动作温柔而珍重:“少贫嘴,班长大人!”她语气轻快,目光却下意识地与艾克碰了一下,一丝只有他们彼此才懂的暖意流过。艾克只是嘴角微扬,那是一个极其内敛却放松的弧度,他替艾雪拉开餐厅沉重的玻璃门:“进去吧,热。”
凉爽的、混杂着浓郁食物香气的冷气瞬间将三人包裹。餐厅里人声鼎沸,杯盘碰撞。他们被引到靠里一张稍显安静的卡座。杨阳熟稔地点了一大堆招牌菜:晶莹的虾饺,金黄的流沙包,滋滋作响的干炒牛河,还有她念叨的菠萝油。
“快说说,”杨阳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对面两人,“快乐星球首席科学家艾克大人,还有我们最棒的艾雪助手,你们那高大上的研究日常到底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天天穿着白大褂,在那种‘唰’一下亮起无数蓝光屏幕的超级实验室里,研究怎么把星星摘下来?”她模仿着科幻电影里的动作,夸张地挥舞着手臂。
艾克正小心地把一块烧鹅夹到艾雪面前的碟子里,闻言动作顿了顿,脸上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他抬眼看向杨阳,那双深邃的黑眸里带着对老友夸张想象的包容:“没那么戏剧性,杨阳。”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主要是星舰防御力场的能量阈值优化,还有对深空异常能量波纹的追踪分析,确保轨道安全。”他顿了顿,补充道,“艾雪负责整个防御系统的数据流监控和应急响应预案的完善,非常关键。”他自然地用了“艾雪”这个称呼,目光转向身边的妻子,带着毫不掩饰的信任与赞赏。在公共场合,他们早已习惯使用地球的名字,这是属于现世的身份。
艾雪正小口咬着一只虾饺,闻言抬头,对艾克抿嘴一笑,那笑容里有默契,也有被认可的甜蜜。她咽下食物,接口道:“多面体那边才夸张呢,攻击系统的核心代码迭代,据说他实验室里的服务器集群一天要烧掉半个星球的备用能源。冰柠檬姐昨天还跟我抱怨,说多面体又熬了个通宵,结果早上被实验室的自动清洁机器人追着喷消毒水,说他‘能量场过于紊乱,疑似污染物入侵’。”她绘声绘色地学着冰柠檬无奈的语气,惹得杨阳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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