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近乎哽咽的激动:“我…我能看看她吗?”
“当然可以,”医生微笑着侧身让开,“动作轻一点,让她好好休息。”
艾克几乎是踉跄着冲进了诊疗室。
诊疗室的光线被调得很柔和,是一种温暖的、如同晨曦般的浅金色。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令人舒缓的植物清香剂味道,取代了外面走廊的消毒水气息。艾雪静静地躺在一张宽大舒适的医疗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带着恒温功能的薄毯。
她依旧在沉睡,脸色比刚才在实验室时好了一些,不再是那种死气的惨白,恢复了一点淡淡的血色,但依旧显得苍白脆弱。她的长发散落在洁白的枕头上,几缕发丝被细汗黏在额角。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呼吸均匀而清浅,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艾克放轻脚步,如同踩在云端,一步步走到床边。他高大的身影在柔和的光线下投下长长的影子,笼罩着床上沉睡的人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剧烈鼓动的心跳上。
他缓缓在床边的软椅里坐下,动作轻柔得如同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境。目光贪婪地、一瞬不瞬地落在艾雪沉睡的脸上,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深深烙印进灵魂深处。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薄毯覆盖下她平坦的小腹。
那里……正孕育着他们的孩子。
两个。
他和她的血脉。
跨越了六百年的时空,终于在此刻,以最奇迹的方式,重新连接。
一股难以言喻的柔情和强烈的保护欲,如同最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极其轻柔地、隔着柔软的薄毯,虚虚地覆上她的小腹。
掌心之下,是温暖和柔软。隔着毯子,他暂时还无法直接感受到那新生的悸动。但他知道,他们就在那里。两个小小的、顽强的生命,正在这片温暖的土地里扎根、生长。
“妙云…”一个无声的名字,带着穿越时空的叹息和无尽的疼惜,在他心底最深处响起。他的手指极其轻柔地、隔着毯子,在那片孕育着奇迹的区域,缓缓地摩挲着。动作充满了初为人父的笨拙、小心翼翼和难以言喻的珍重。
就在这时,他腕上的个人终端轻轻震动了一下,是多面体的加密通讯请求。艾克看了一眼沉睡的艾雪,轻轻起身,走到窗边才接通。
全息光屏弹出,多面体严肃的脸出现在眼前,背景是实验室的主控台。“老四,艾雪怎么样了?”他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焦急和关切。
艾克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依旧翻腾的情绪,但眼底那无法掩饰的光芒和微微颤抖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大哥,”他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哽咽的沙哑和难以抑制的激动,“艾雪…没事了。她…很好。”
多面体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中的异常,眉头微蹙:“没事了?查清楚原因了吗?不是蜂蜜的问题?聪聪分析了呕吐物,没有任何毒素或污染源,成分和蜂蜜本身完全一致,排除了中毒可能。我们这边都急疯了!”
艾克的目光透过全息屏,深深地看向多面体,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六百年前那个同样会为他担忧的大哥朱标。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很轻,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带着惊心动魄的力量:“不是中毒。大哥,艾雪她…怀孕了。”
全息屏那边,多面体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像是没听清,又像是被这个答案彻底震住,眼睛猛地睁大,嘴巴微张,一时竟忘了反应。
艾克看着他震惊的样子,眼底翻涌着复杂的光芒,有喜悦,有感慨,有对前世未能守护子嗣的遗憾,更有今世得偿所愿的狂喜。他缓缓地、清晰地补充道:“双胞胎。医生说,极大可能是…龙凤胎。”
“什……什么?!”多面体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全息影像都跟着晃动了一下!他的脸上写满了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随即,那震惊迅速被巨大的狂喜所取代!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明显的颤抖:“龙凤胎?!老四!你…你是说…你和弟妹…天啊!太好了!这真是…真是天大的喜讯!”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和欣慰,仿佛是自己得了天大的好消息。
“嗯。”艾克重重地点头,眼底的湿润再也无法抑制,唇角却高高扬起,那笑容里充满了初为人父的骄傲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幸福,“医生说她需要静养。今天实验室就拜托你和柠檬姐了,我们暂时不回去了。”
“放心!放心!”多面体连连摆手,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你们好好休息!实验室有我们!天大的事也没这事重要!让弟妹安心养着,千万别操心!需要什么随时联系!”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郑重,眼神里带着只有他们两对夫妻才懂的、跨越时空的深沉情感,“恭喜你,老四。也恭喜…弟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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