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栅栏被一股蛮力掀开,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一个浑身沾满污水的身影挣扎着爬了出来,大口喘着粗气,仿佛一条被冲上岸的濒死之鱼。
污水顺着他破烂的工服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留下一个个肮脏的印记。
这里是宏伟集团大厦西侧,一片由巨大冷却塔组成的钢铁丛林,管道的轰鸣与风声交织,像巨兽的呼吸。
陈三皮靠在一座冰冷的冷却塔基座上,剧烈地咳嗽着,咳出的唾沫里带着铁锈和污泥的味道。
他顾不上身上的狼狈,第一时间摸向那辆伪装成清洁车的工具箱。
夹层是完好的。
他颤抖着手,从里面取出了那本被守碑人硬塞进来的手稿。
手稿的纸页边缘已经焦黑卷曲,散发着一股焚烧过的古怪气味,但奇迹的是,中间的核心部分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保护着,字迹清晰可辨。
那不是手写的文字,而是一段看起来像是从某种设备上打印出来的、经过转录的音频记录。
时间戳清晰得令人心悸:1987年4月3日,凌晨02:14。
“……赤色流星观测数据异常,预计撞击点出现偏移。A组方案紧急中止,执行B组备用协议。”
“七名孕妇已秘密转移至地下‘玄壤’产房。生命体征稳定。”
“……第六例目标出现早产迹象,正在进行剖腹产。心跳监测……婴儿生命体征微弱……宣告临床死亡。”
看到这里,陈三皮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继续往下看,下一行字仿佛用尽了打印机最后一点墨水,颜色极淡,却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他的瞳孔。
“补充记录:02:47,‘死亡’婴儿心脏出现非规律性复苏跳动。已按原计划,标记为‘容器六号’,移交钟山岳主任处理。”
1987年4月3日。
这个日期,如同一个被诅咒的烙印,死死刻在他的出生证明上。
原来,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一份被规划好的报告。
他的出生,他的“死亡”,他的复苏,全都在别人的剧本里。
那份来自乡下医院的出生证明,不过是为了掩盖真相而伪造的、无足轻重的道具。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比身上湿透的衣物更加刺骨。
他下意识地想通过“幽冥食录”发布一个订单,去验证,去追溯,去撕开这横跨三十年的谎言。
然而,当他集中精神试图沟通外卖箱时,却只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迟滞与阻塞,仿佛系统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信号断断续续。
就在他愈发焦躁不安之际,那个曾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冰冷空灵的女人声音,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无比清晰,仿佛就在他的耳边低语。
“你不是第一个被‘食录’选中的容器,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陈三皮猛地抬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阴影密布的管道与钢铁支架,但空无一人。
“但你是唯一一个,”那声音继续说道,不带丝毫感情色彩,“让‘幽冥食录’这本只记录‘索取’与‘交易’的神器,产生了情感偏移的异数。”
情感偏移?
他猛然想起在安宁局档案室里,司空玥面对那尊破碎神像时说过的话——“神器的本质是规则的具象化……如果说你的‘幽冥食录’代表着‘交换’,那必定存在另一件与之对立的神器……”
她叫它什么来着?
“静默账簿。”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左手掌心那道狰狞的血色裂纹骤然变得滚烫,灼痛感直冲大脑。
一道虚幻的光影从他掌心投射出来,而在那光影的对面,另一道更为清冷、皎洁的影像凭空浮现——那是一枚古朴玉蝉的轮廓,与他掌心的流星血纹遥相呼应。
下一秒,两道截然不同的光影在半空中交汇,竟如同两条相互缠绕的锁链,编织出一个复杂而诡异的闭环图案,一闪即逝。
跨越空间的共鸣!
就在这时,一阵翅膀划破气流的扑簌声从头顶高处传来。
陈三皮猛地抬头,只见一座数十米高的冷却塔顶端,那根被夜色染黑的避雷针上,不知何时落着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
它比寻常乌鸦大上数倍,羽毛在微弱的月光下没有丝毫反光,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唯有那喙部,泛着一丝冰冷的金属光泽。
是影影。城西钟楼的影影。
“你想知道三十年前那个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影鸦首领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一位行将就木的老妪,每一个字都带着岁月沉淀下的怨毒与冰冷。
陈三皮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它。
影鸦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发出一声类似冷笑的气音。
“我记得很清楚。我亲眼看着你的母亲,那个叫陈淑芬的女人,被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抬进一个代号‘玄壤舱’的金属棺材里。我也亲耳听见,钟山岳对着手里的对讲机,用他那自以为是的平静语调说:‘容器六号准备就绪,可以开始最终献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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