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五十九分,大礼堂内尚未散场,空气中还漂浮着粉笔灰化作的、尚未完全消散的微光,像一场短暂的、只属于他们的黎明。
觉醒的代价是混乱。
学生们怔怔地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积压了数月甚至数年的恐惧、麻木与绝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有人失声痛哭,颤抖着撕碎了笔记本上抄写了无数遍的校规;有人捡起地上的杂物,狠狠砸向空无一人的主席台;更多的,则是死死攥着那张名为“清醒日记”的纸,仿佛攥住了自己失而复得的灵魂。
陈三皮靠在礼堂后方的墙角阴影里,像一尊置身事外的雕像。
他能感受到每一寸空气中都充满了激荡的精神能量,如同沸腾的开水。
他左掌心那道猩红的血色纹路,那代表着生命倒计时的死亡烙印,此刻正静止不动。
这是“现实重构”带来的短暂豁免期,是他用一条临时规则换来的喘息之机。
他低头看向胸前挂着的外卖箱,箱盖内侧,那根刚刚生成的微型粉笔头正微微发烫,散发着乳白色的柔光。
一行系统提示般的文字在箱盖内壁的盾面符文上缓缓浮现:【临时规则·冷却中:剩余02:58:47】。
接近三个小时。
陈三皮的眼神变得深邃。
他知道,这片刻的自由只是假象。
一旦魏守仁代表的旧秩序缓过气来,反扑将是雷霆万钧。
他必须在这短暂的安全窗口期内,让这股刚刚点燃的觉醒之火,彻底烧成燎原之势。
就在这时,他外套胸口口袋里的一枚普通纽扣,极轻微地、有节奏地连续震动了两下。
这是影鸦的紧急示警。
几乎在同一时间,校园广播的电流噪音再次炸响。
这一次,声音不再是魏守仁的,而是一个冰冷、机械、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僵硬。
“全体高三学生,六点整,准时于操场集合,举行升旗仪式。缺席者,视为自动申请晚自习地狱补考。”
陈三皮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快步走到礼堂的窗边,望向操场。
天光微亮,操场上不知何时升起了一层薄薄的乳白色雾气,能见度极低。
而那根孤零零立在中央的金属旗杆,它的影子竟完全无视初升的朝阳,像一根黑色的指针,逆着光线延伸,笔直地指向教学楼深处的档案室。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形。
这根本不是什么常规仪式,这是魏守仁最后的、也是最核心的“封印重启程序”!
通过集体列队、齐唱国歌、目光统一仰视旗帜等一系列高度同步化的集体行为,重新锚定那十三条规则的信仰基线。
一旦仪式完成,昨夜礼堂里发生的一切,所有人的觉醒与反抗,都将被彻底抹除,甚至比之前陷得更深。
没有时间犹豫了。
陈三皮转身冲出大礼堂,逆着人流冲回了自己作为“李默”的班级。
他没有理会教室内学生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一把抓起讲台上的粉笔,转身在黑板上飞快地写下三行字。
“今日无升旗。”
“国歌非强制。”
“抬头者,自担因果。”
他没有动用那根宝贵的“规则粉笔”,而是用普通的粉笔写下,随后,他掏出那支沾染过自己鲜血的钢笔,用指尖蘸着钢笔尖残留的血墨,在三行字的末尾轻轻一点。
这一点,如同启动了某个开关。
外卖箱内侧那片如同活物般呼吸的鳞膜上,符文骤然亮起,黑板上的三行粉笔字迹瞬间被一层淡金色的光痕包裹,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然后迅速渗入黑色的墙体,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他又从口袋里掏出那枚从保温桶上敲下的、刻有“退学申请”的金属残片,紧紧贴在胸口,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我不是来服从的,我是来退学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栋教学楼发出一声极轻微的、仿佛地壳错位般的震颤。
走廊里,所有紧闭的班级门锁,都发出了“咔哒”一声轻响,同时自动弹开。
走廊尽头传来了脚步声。
林小雨带着十几名学生从隔壁班级走了出来,他们脸上带着迟疑,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每个人的手里,都高高举着一页从笔记本上撕下的、写满了字的校规纸。
操场边缘,旗杆之下。
魏守仁的身影已经变得半透明,像一个信号不良的投影。
他那条象征着束缚的领带,此刻如同一条活蛇,死死缠绕在冰冷的旗杆铁链上。
他手中那支鲜红色的钢笔,正凌空勾画着,一道由血色数据流构成的复杂符环正在他面前缓缓成型。
在他身后,十二名眼神空洞、动作僵硬的学生,正抬着一具棺材形状的老旧油印机,一步步走入场内。
那是用来进行“晨间净化仪式”的最终道具。
就在这时,操场的铁门被人猛地推开。
陈三皮独自一人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近百名学生迟疑地跟随着,他们没有列队,只是散乱地站着,形成了一股无声的、混乱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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