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间是七皇子惯有的清俊,可眼底深处,却藏着不属于这具身体的局促与茫然,像田埂上刚冒头的嫩芽,怯生生望着陌生的天地。
“殿下可知,人有三魂七魄?”他缓缓开口,木珠在掌心转得愈发沉静,“当初使用移魂易位,您从七皇子身体苏醒。如今看来这具身体有七皇子的魂。而你的魂,落入这躯壳,如两株并蒂而生的草木,根系纠缠,枝叶交错。”
我猛地抬头,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原来那些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记忆碎片,那些对着铜镜陌生又熟悉的恍惚,都不是错觉。
田间捉虫的泥腥味,与演武场的汗咸味;母亲唤“豆芽”的温软,与父皇沉声喊“七郎”的威严——这两重人生,竟真的在我体内共生。
“那我……究竟是谁?”声音出口,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是那个在乡野间追着蝴蝶跑的小丫头,还是那个自幼习文练武、背负着皇室枷锁的七皇子?
张真人递过一面古朴的铜镜,镜面蒙着层薄尘,却将我的神色照得分明。
“你既是小豆芽,也是七皇子。”他指尖拂过镜面,尘埃落定,“魂无高低,只是经历不同。七皇子的记忆,是刻在这具身体里的烙印;小豆芽的执念,是支撑这缕魂不散的根基。如今你们共用一躯,便如阴阳相济,缺了谁,这‘人’都不完整。”
我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想起些零碎的片段:七皇子五岁时第一次射中靶心,父皇难得露出的笑容;小豆芽蹲在灶台前,看母亲蒸出的馒头冒着白汽,香气暖了整个寒冬。
这两幕画面在脑海中重叠,竟奇异地相融,没有丝毫违和。
“可我总怕……有一天会被吞噬。”我低声道,怕哪日醒来,田间的记忆彻底消散,只剩下七皇子的责任与仇恨;又怕乡野的本真盖过一切,让我忘了老国公的冤屈,忘了九皇子的期盼。
张真人从药炉里取出一枚丹药,通体莹白,散发着草木清香。
“这‘和合丹’,能温养神魂,让两缕魂气渐趋相融,不再相互抵触。”他将丹药放在我掌心,“但真正的融合,不在药石,而在你心。你若视两者为敌,便会日夜煎熬;若视两者为友,便能相辅相成。”
他指向窗外,崖边的迎客松一半扎根岩石,一半探向云海,枝干却始终挺拔。
“松有松的坚韧,云有云的自在,可共存于天地间。你也是如此。”
我捏紧那枚丹药,忽然明白过来。
无论是小豆芽的人生,还是七皇子的隐忍,都是“我”的一部分。
不必刻意割裂,也不必相互排斥。
就像左手与右手,看似不同,却同属一体,缺一不可。
“那这身体……”我想起之前偶尔的心悸,还有那些没来由的冲动。
“你还没有完全适应这身体。”张真人叹了口气,“而且两种气息尚未调和,才会时有不适。待服下和合丹,再辅以贫道的心法,不日便可彻底痊愈。”
他传了套心法口诀,语调平缓,如流水淌过心涧。
我跟着默念,只觉一股暖意从丹田升起,流转四肢百骸,那些因记忆冲突而生的烦躁,竟渐渐平息。
铜镜里的人影,眼神渐渐清明。或许,我不必再追问自己是谁。
我是小豆芽,记得泥土的芬芳,懂得平凡的珍贵;我也是七皇子,肩负着血海深仇,要守护该守护的人。
这两重人生,终将在我这里,走出一条新的路来。
窗外的阳光穿过云层,落在案上的玉佩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黑松岭的地宫还在等着我,朝堂的风雨也未停歇,但此刻,我心中再无迷茫。
无论是谁的记忆,都是指引前路的灯。
我站起身,向张真人深深一揖:“多谢真人指点。”
他微微一笑,木珠停在指间:“路在己身,去吧。”
我摸了摸胸前的玉佩,那里,既有七皇子的责任,也有小豆芽的温度。
这一次,我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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