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鬼气”,也不是“妖气”。
那是一种更古老、更纯粹的……“祟气”。
是“水祟”。
陈九的心,猛地一沉。他终于明白,上一世,“鸦”他们为什么会全军覆没了。他们要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迎神阵”的邪术,而是一个连“魔主”当年,都感到颇为棘手的、古老的自然神只!
他走到石碑前,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那道深刻的裂痕。
指尖传来的,不是石头的冰冷,而是一种……温润的、仿佛活物般的触感。他能感觉到,在这道裂痕之下,封印着一股无比庞大的力量。那力量,像一条沉睡的巨龙,每一次呼吸,都让整个空间,随之震颤。
他闭上了眼睛。
他将自己的一丝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了进去。
瞬间,无数混乱的、悲伤的、绝望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他看到了滔天的洪水,看到了被淹没的村庄,看到了无数在水中挣扎、呼喊的村民。他看到了一个穿着古老服饰的祭司,站在村口,用自己的血肉和灵魂,向天祈求。他看到了一道从天而降的、无法形容的巨大力量,斩开了大地,也斩断了那条肆虐的江龙。
最后,他听到了一声悠长的、充满了不甘与悲伤的叹息。
那叹息,仿佛来自地心深处,又仿佛,就在他的耳边。
陈九猛地睁开眼睛,收回了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鸦”立刻上前一步,沉声问道:“怎么样?你感觉到了什么?”
陈九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过身,看着那片死寂的村落,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有同情,有怜悯,也有一丝……属于“魔主”的、高高在上的漠然。
他缓缓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村里在‘哭’。”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哭?一个没有活人的村子,在哭?
陈九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他继续说道:“它在哭诉当年的不甘,也在哭诉现在的孤独。它感受到了我们的到来,它很高兴。它……在邀请我们进去。”
他的语气,像是在翻译一种古老的语言。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但它也警告了我们。”
“警告什么?”“鸦”急切地追问。
陈九的目光,缓缓地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鸦”的脸上。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近乎于嘲讽的微笑。
“它说,进去了,就别想轻易出来。”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所有人的心上。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们的心脏。
“鸦”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死死地盯着陈九,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但他失败了。陈九的表情,坦然得就像一个真正的、与神明对话的先知。
“装神弄鬼。”“鸦”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他无法反驳,因为他自己的仪器,已经告诉他,这里确实“不正常”。
但他更不愿意在一个未知的、可能充满危险的地方,被陈九牵着鼻子走。
他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我倒要看看,是它不让我出来,还是我不让它出来。”
说完,他不再有任何犹豫,大步流星地,率先向着村口走去。
在他那只脚,即将踏入村口那无形界线的瞬间。
陈九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鸦”身后的整个世界——那片茂密的森林,那灰蒙蒙的天空,甚至是他自己的队员们——都开始剧烈地扭曲、模糊,像一幅被投入水中的油画。
色彩在融合,形状在崩塌。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将他们所在的这片空间,从现实世界中,硬生生地“剪”了下来。
“鸦”踏入了村子。
在他踏入的瞬间,他身后的景象,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翻涌着灰色浓雾的虚无。
整个村庄,连同他们一行人,从地图上,从现实世界里,彻底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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