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这时。
“吱呀——”
一声轻响,一扇虚掩的、破旧的木门,在他的脑海深处,被推开了。
温暖的、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透了进来。
一个熟悉的、苍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是二叔。
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那碗面,上面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撒着几根翠绿的葱花。
“小九,饿了吧?快,趁热吃。”
那声音,有些沙哑,却充满了最纯粹的关心。
陈九的脑海中,那片由杀戮与毁灭构成的黑暗世界,仿佛被这碗面,撕开了一道口子。
紧接着,更多的画面,涌了进来。
他看到了,老马叼着烟斗,坐在江边的码头上,用他那粗糙的大手,拍着自己的肩膀,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骂道:“臭小子,记住,咱们捞尸人,捞的是死人,守的,是活人的良心!”
他看到了,林瑶站在阳光下,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她的眼睛,像两颗明亮的星星,清澈,干净。她伸出手,将一颗剥好的糖,塞进了他的嘴里。那股甜味,从舌尖,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这些记忆,这些属于“陈九”的、温暖而真实的记忆,像一道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挡住了“影”的侵蚀。
那股诱惑他毁灭世界的力量,在二叔那碗热气腾腾的汤面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那股让他沉醉于无上权力的快感,在林瑶那个干净的微笑面前,显得如此肮脏不堪。
“不……”
陈九的意识,猛地,清醒了过来。
他看着脑海中那些黑暗的幻象,看着那个不断诱惑他的“影子”,他的眼中,燃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的火焰。
“我的人生,不是你这种东西能懂的!”
他怒吼着,用尽了自己全部的意志力,对着那股黑暗的力量,发起了反击!
他不再是去压制,而是去……吞噬!
他主动地,引导着那股属于“凶手”的、被污染的力量,将它与自己的“魔主”之力,强行地,揉捏在了一起!
“轰——!”
他的体内,仿佛有一颗小型的太阳,爆炸了。
剧痛,瞬间,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他的身体,像一块被烧红的铁,又被瞬间浇上了冰水,发出了“滋滋”的声响。他的皮肤,寸寸龟裂,金色的血液,从裂缝中,渗透出来。
但他,没有停下。
他用自己的意志,作为熔炉,用那些温暖的记忆,作为燃料,疯狂地,炼化着这两股同源却又互相冲突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
当房间里的顶灯,模拟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缓缓亮起时。
陈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成功了。
他暂时,压制了体内的冲突。那两股力量,虽然还在互相排斥,但已经被他用一种极其霸道的方式,强行地,锁在了一起。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皮肤上,那些狰狞的纹路,已经隐去。但他的左手上,却多了一个若隐若现的、黑色的旋涡印记。而他的右手上,则多了一个同样模糊的、金色的太阳印记。
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那颗定时炸弹,还在他的身体里。他必须找到一个方法,彻底消化这股力量,或者……将它,彻底地驱逐出去。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
一个他在“归墟”的残缺资料里,看到过的名字。
一个可能藏着所有答案的地方。
——归墟古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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