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台上的金属外壳凹陷下去一个清晰的拳印,边缘的漆皮像干涸的河床一样龟裂。典狱长死死地盯着全息屏幕,屏幕上,陈九的身影平静得像一幅静止的画。他额角那道陈年刀疤,正随着他咬紧的牙关,有节奏地抽搐着,仿佛一条被钉死的蜈蚣在做最后的挣扎。
屏幕的回放画面,他已看了不下二十遍。每一个像素,每一帧数据,都在嘲弄着他毕生的信仰。那个代号为“诗人”的、连龙图局首席精神分析师都为之崩溃的怪物,那个被定义为“逻辑黑洞”的疯子,竟然像献上祭品一样,交出了“钥匙”。而促成这一切的,仅仅是几首诗。
诗。
这个词在典狱长的舌尖上滚动,带着铁锈和腐烂的味道。他的一生都建立在可量化的力量之上:牛顿的力学、库仑的定律、能量守恒的法则。他信奉的是绝对的秩序,是能将一切存在都钉死在坐标轴上的冰冷铁律。而“诗”,这种虚无缥缈、毫无逻辑的东西,竟然攻破了他引以为傲的、由数据构筑的防线。这是一种比物理攻击更深刻的侮辱。
“报告典狱长,‘诗人’生命体征平稳,精神波动趋近于静默。‘悲伤’钥匙的信号……已确认转移至目标陈九体内。”人工智能助手的声音冰冷如常,却像一根针,刺破了典狱长最后的忍耐。
他不能容忍这种失控。陈九的存在,就像一个无法被计算的变量,污染了他整个世界的公式。他必须重新校准,必须用最原始、最暴力的方式,证明自己的秩序才是唯一的真理。
“启动‘静默协议’。”他的声音嘶哑,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授权B-7型‘重力井’力场,我要亲自去‘校准’这个错误。”
……
乳白色的门向两侧滑开,没有发出些许声响。典狱长走在最前,两名身着黑色外骨骼装甲的狱警如同沉默的影子,跟在他身后。他们停在陈九的囚室门口,像三尊审判的雕像。
陈九盘膝而坐,仿佛对门外的一切毫无察觉。他正用两根手指捻着那截灰白色的指骨,那块被称为“悲伤”的钥匙,在他的摩挲下,竟泛起一层温润如玉的光泽。
“陈九,编号9527。”典狱长开口,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根据《镇狱安全守则》第三章第七条,我将对你进行二级安全评估。请放弃一切抵抗。”
陈九终于抬起了眼皮,他的目光像两把不起眼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典狱长伪装出的威严。“评估?就凭你们连一个疯子都搞不定的系统?”
“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典狱长向前踏出一步,他身后的狱警立刻上前,试图跨过囚室的门槛。
然而,他们的身体撞在了一面无形的墙壁上,能量屏障泛起涟漪,将他们弹了回去。
“看来,你需要一点帮助来理解规则。”典狱长脸上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他抬起手腕,上面的控制器投射出一道光幕,他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艺术家般的优雅,点在了一个红色的图标上。
“‘重力井’力场启动,功率,百分之五十。”
嗡——
一种并非来自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骨髓的低沉嗡鸣,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陈九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每一块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空气不再是气体,而变成了粘稠的液体,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磨碎的玻璃。囚室四壁的乳白色光芒开始扭曲、拉长,像被揉捏的发光面团,从四面八方向内挤压。
这是典狱长的杰作,一个能将空间本身都化为囚笼的绝对领域。
“现在,你还觉得,我们的系统不行吗?”典狱长享受着猎物在绝境中挣扎的景象,他期待看到痛苦,看到恐惧,看到求饶。
然而,陈九的脸上,依旧是那种令人恼火的平静。他甚至缓缓地勾起了嘴角。
“就这点力气?”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沉重的压力,“我老家的水牛拉磨,都比这有劲。”
典狱长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脸上的刀疤瞬间变得狰狞可怖。
“看来你喜欢更热闹一点。”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手指狠狠地向下一划,“功率,百分之一百!把他给我压成一摊原子灰!”
轰!
整个囚室仿佛变成了一个正在坍缩的恒星!墙壁上的光芒变成了刺目的赤红,空间本身都在发出玻璃碎裂般的悲鸣。陈九的身体骨骼发出了一连串密集的“噼啪”爆响,那是即将达到极限的征兆。
但他,依旧没有反抗。
他只是闭上了眼睛。
在肉体被碾压到极限的瞬间,他的意识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他想起了老马在江边对他说过的话:“小九,对付江里的‘水猴子’,你不能比它更凶,也不能比它滑。你得比它更‘邪’。它往东,你往西,它想上来,你就把它往下拽。用它的力气,打它自己的脸。”
对。用它的力气,打它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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