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内，浓郁的异香尚未完全散去，如同实质般缠绕在梁柱之间，呼吸一口都带着令人精神振奋的药力。
丹阳子顾不上去理会门外隐约的议论和楼上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那个小小的玻璃密封罐上。
罐底铺着浅浅一层深褐色的粉末，质地细腻均匀，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一种润泽的微光，正是他刚刚历经“险阻”、用高压锅炼制出的《基础淬体散》。虽然因为最后关头失控，导致大半药气喷散，浪费严重，但剩下的这些，看品相，无疑是成功了。
那沁人心脾、蕴含生机的异香，正是源自于此。
时间紧迫，来不及细究得失。他迅速拧开罐盖，没有犹豫，用手指捻起一小撮药散，大约占总量十分之一的样子，直接送入口中。
药散入口的瞬间，并未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
只是觉得舌尖微苦，随即那粉末便如同春雪遇阳般迅速融化，化作一股温和、醇厚的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起初，暖流只是盘踞在胃脘处，暖洋洋的十分舒服，驱散了地下室的阴冷带来的寒意。
但很快，变化开始了！
那暖流仿佛被点燃的星火，骤然变得炽热起来！并且以胃脘为中心，轰然爆发，化作无数道更加细微却强劲的热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向四肢百骸，奇经八脉！
“唔！”
丹阳子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这股药力对于他这具凡胎肉体而言，还是太过猛烈了些！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热流所过之处，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被突如其来的洪水冲刷，传来阵阵撕裂般的胀痛感！肌肉纤维仿佛被无形的手拉扯、重塑，骨骼深处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那是隐藏的暗伤在被强行修复！
更猛烈的是，那股热流仿佛带着极强的净化能力，疯狂地冲刷着体内的杂质！
汗水，瞬间如同泉涌般从全身每一个毛孔里冒了出来！但这汗水并非寻常，而是粘稠无比，颜色灰黑，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刺鼻的气味！
仅仅是几个呼吸之间，他整个人就如同刚从墨水池里捞出来一样，全身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油腻腻的污垢，恶臭难当！
洗精伐髓！
这正是淬体散最核心的功效！祛除体内后天积累的毒素杂质，疏通淤塞的经脉，强化肉身根基！
过程痛苦无比，如同将身体打碎重组，又像是无数只蚂蚁在骨头缝里啃噬爬行。丹阳子咬紧牙关，盘膝坐在地上，全力运转《蕴灵法诀》，引导着那狂暴的药力，尽可能高效地融入身体，减少浪费和不必要的损伤。
汗水如同溪流般从他身上淌下，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滩污浊的水渍。恶臭弥漫开来，甚至暂时压过了那奇异的药香。
剧痛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开始消退。
当最后一股热流融入丹田，转化为一丝精纯的能量沉淀下来时，丹阳子几乎虚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通透！
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擦去了蒙蔽心灵的尘埃。
身体变得轻盈无比，充满了力量感！之前那种无处不在的沉重、滞涩、虚弱感一扫而空！胸口的闷痛和肋下的伤口处，只剩下淡淡的痒意，那是血肉正在快速愈合的标志！
五感变得异常敏锐！他能清晰地听到楼上苏婉似乎正站在地下室门口犹豫的呼吸声，能听到隔壁邻居的议论，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药香和自己身上那令人作呕的恶臭形成的鲜明对比，甚至能透过高窗，看到更远处树叶的细微颤动！
体内那丝暖流壮大了不止一倍，在宽阔通畅了许多的经脉中欢快地流淌，滋润着每一寸血肉。
效果惊人！
这凡间草药经炉芯加持和仙法炼制，虽然粗糙，但其洗精伐髓的效果，对于这具从未经过任何修炼的凡躯而言，堪称脱胎换骨！
他挣扎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浑身充满了蓬勃的精力，与片刻前的虚弱判若两人！
“太好了！照这个速度，再服用几次，肉身根基就能初步稳固，足以承受更进一步的修炼了！”丹阳子心中喜悦。
然而，身上这层厚厚的、腥臭无比的污垢实在让人无法忍受。他记得地下室角落有一个老旧的洗手池。
他快步走过去，也顾不上水冷，直接打开水龙头，用手捧着冷水，粗暴地冲洗着身体，搓掉那层油腻的污垢。
冰凉的冷水刺激着皮肤，却带来一种新生的快感。
污垢被逐渐冲去，露出下面新生的皮肤。
当最后一块污渍被冲掉，丹阳子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挂在洗手池上方那面、已经锈迹斑斑、边缘破裂的旧镜子时——
他整个人猛地愣住了，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僵在了原地。
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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