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里南的车门“砰”地一声被甩上，自动落锁的闷响，将这方寸天地彻底隔绝成一座密不透风的孤岛。
楚灵被粗暴地按在副驾驶的真皮座椅上，后背撞得生疼。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个高大的黑影便欺身而上，将他完全笼罩。
墨予白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胸膛剧烈地起伏，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昏暗的车内，像两簇燃烧的鬼火，死死地锁着他。
他没说话，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几近失控的暴戾气息，比任何质问都更让人窒息。
楚灵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属于自己的沐浴露的清香，混杂着外面带进来的尘土与寒气。
“墨予白……”楚灵动了动嘴唇，声音干涩。
“闭嘴。”墨予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猛地俯下身，滚烫的呼吸几乎要灼伤楚灵的皮肤。
“我有没有说过，让你在公寓等我！”
“谁他妈给你的胆子，一个人跑出来！”
“楚灵，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动你？是不是觉得，我舍不得把你弄死？”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楚灵的耳朵里。
楚灵被迫仰着头，看着这张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后怕而显得有些扭曲的俊脸。
他知道，墨予白是真的怕了。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在以为要失去他的那一刻，世界崩塌了。
楚灵没有再争辩，也没有认错。
他只是抬起手，有些笨拙地、试探性地，抚上墨予白紧绷的侧脸。指尖传来的，是男人皮肤下疯狂跳动的脉搏。
这个安抚的动作，像一滴水落入了滚油。
墨予白身体猛地一僵，下一秒，他像是被彻底激怒的野兽，一把攥住楚灵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别碰我！”他低吼，声音沙哑得吓人。
可他却反手将楚灵的手指，一根根用力地扣进自己的指缝，紧紧交握。
“楚灵，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墨予白死死地盯着他，“因为我妈一封信，因为温朗一句‘弟弟’，你就要退了，是不是？你觉得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走不下去了，是不是？！”
楚灵沉默着，他无法否认。
他的沉默，彻底点燃了墨予白最后的理智。
“好，很好。”墨予白气极反笑，笑声里带着一股疯劲儿，“我告诉你，楚灵，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没得选！”
“别说你只是可能是我仇人的弟弟，就算你今天亲手杀了我爸妈，我也只会把你抓回来，打断你的腿，锁在床上！让你这辈子，下半辈子，都只能看着我一个人，哪儿也去不了！”
这番话，霸道、疯狂，充满了不讲道理的偏执。
但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楚灵的心上，将那些摇摆不定的不安和迷茫，烫得灰飞烟灭。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为了自己，可以与全世界为敌的疯子。
他忽然觉得，什么血海深仇，什么身世之谜，在这样一份不顾一切的爱面前，都变得可笑起来。
就在墨予白即将吻上来的瞬间——
“嗡嗡——嗡嗡——”
中控台上，墨予白的手机像催命符一样，疯狂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秦昊”两个字。
这该死的铃声，瞬间撕裂了车内紧绷到极致的气氛。
墨予白极度不耐烦地松开楚灵，一把抓过手机，按下免提，声音里的暴躁几乎要溢出来。
“说！”
电话那头，秦昊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见了鬼似的惊愕。
“墨总……找到了……找到温夫人了……”
墨予白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但语气依旧冰冷：“在哪？”
“在……在海市，乔家。”
“乔家？”墨予白一顿。乔家是墨家的世交，海市着名的书香门第，一向低调。母亲怎么会一声不响地跑到那里去？
“是的。”秦昊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古怪了，“而且……乔家的当家人乔晖教授说，温夫人这次过去，是……是去见一个人。”
“谁？”
秦昊似乎在那头犹豫了一下，才艰难地开口：“乔教授的养子……乔宇。”
楚灵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
乔宇？
我的那个花蝴蝶好友？
墨予白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车内的气压瞬间又低了几度。
“她去见一个外人做什么？”
“因为……因为乔晖教授说，乔宇……他……他的亲生父亲，是季同。”秦昊的声音越说越小，“他是季晨的亲弟弟！”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雷，在狭小的车厢内轰然炸响。
墨予白和楚灵都愣住了。
季晨的弟弟，不是早在多年前就和父母一起葬身火海了吗？
“而且……乔教授说，当年是……是您父亲，墨文旭先生，拜托他收养的。”
墨予白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一根根暴起。
他明白了。
全明白了。
他的父亲，一边因为贪婪和懦弱，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结拜兄弟；另一边，又出于那点可笑的愧疚，找到的孩子下落后，偷偷摸摸地保下了兄弟的遗孤，送去远处抚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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