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地下三层的电梯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墨予白一言不发，高大的身躯将狭小的空间占得满满当当，他那只刚刚才在车里与楚灵十指交握的手，此刻像一把铁钳，死死攥着楚灵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楚灵没有挣扎，任由那份霸道的、带着余怒的力道传递过来。他知道，墨予白还在后怕，还在生气。仓库里那把捅向他后心的刀，是扎在墨予白心尖上的恐惧。
“叮——”
电梯门打开，冰冷的白光倾泻而入。
审讯室里，季晨已经被秦昊的人“请”到了椅子上，脸上还带着一丝被从床上拖起来的茫然和不解。
当他看到墨予白牵着楚灵走进来时，那份茫然瞬间变成了警惕和厌恶。
“墨予白，你又想干什么？”季晨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我警告你，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
墨予白没理他，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翘起长腿，姿态闲适得仿佛这里是他的会客厅。他没松开楚灵的手，而是拉着他站到自己身边，一个宣示主权的动作，做得明目张胆。
“别紧张，季大少。”墨予白终于开了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今天请你来，不是为了审讯。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季晨发出一声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能有什么好消息？”
墨予白也不恼，只是朝秦昊递了个眼色。
秦昊会意，没有递上文件，而是将一个平板电脑放在了季晨面前的桌上，指尖轻轻一点。
屏幕亮起，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画面里，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正坐在画室里，低头认真地修改着一张建筑设计图。他眉目清秀，气质干净，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切都显得那么岁月静好。
季晨起初还不以为意，可当镜头拉近，给了那个年轻人一个侧脸特写时，他的瞳孔猛地缩紧。
那张脸……
那张脸，和他记忆深处自己小时候的轮廓，缓缓重叠。
“不……不可能……”季晨的嘴唇开始哆嗦，他死死地盯着屏幕，像是要把它看穿，“他已经死了……早就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是吗？”墨予白终于松开了楚灵的手，他拿起桌上的一支钢笔，在指尖把玩着，“可我查到，他不仅活着，还活得很好。海市乔家的养子，乔宇。京大建筑系的高材生，前途无量。”
“你他妈耍我？！”季晨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双眼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你用一个长得像的演员来骗我？！”
墨予白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看下去。”
视频里，那个叫乔宇的年轻人似乎是完成了工作，他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下一秒，一个苍老却温和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了出来，视频的收音效果极好，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审讯室。
“小宇啊，画完图了吗？你温阿姨给你炖了汤，记得早点回来喝。”
温阿姨……
季晨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
视频里，乔宇笑着回答：“知道了，爸。”
爸。
乔宇口中的“爸”，是海市着名的建筑学教授，乔晖。
“不……不……”季晨彻底崩溃了，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双手抱着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墨予白站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像在看一只蝼蚁。
“我可以安排你们兄弟相认。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只要能让我见他，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季晨猛地抬起头，泪水混杂着鼻涕，满脸都是绝望的祈求。
“我要知道，关于‘K’组织，关于温朗，你还隐瞒了什么。”墨予白的目光锐利如刀，“夏志远能搭上温朗的线，一定有中间人。你既然能和他合作，不可能没接触过。”
季晨的脸色惨白，眼神闪躲。
“看来，你弟弟在你心里的分量，也不过如此。”墨予白没什么耐心，转身作势要走，“既然这样，那就算了。我想，乔宇在乔家生活了十几年，大概也不想认一个曾经与虎谋皮、差点害了自己好友的哥哥。”
“等等！”季晨发出嘶吼，“我说！”
他整个人都垮了，声音沙哑地开口：“当年，是夏志远带我去见了一个人。”
“谁？”
“一个代号叫‘Poppy’，罂粟的女人。”季晨的眼中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恐惧，“我只见过她一次，在‘K’组织的一个地下据点。那天，有个分部的头目在视频会议里，只是质疑了一句KING的决策……”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极度恐怖的画面。
“那个Poopy，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笑着拧断了那个头目留在据点的亲信的脖子。她一边擦手上的血，一边对着屏幕说，‘神是不容置疑的’。她看KING的眼神……那不是崇拜，是痴迷，是疯狂。夏志远说，她是KING最锋利的刀，也是最忠诚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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