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妻并未急着登船,依旧静立原处。
明蕴抬眸望向夜空,京都繁华,可连星子都不及记忆中故乡的璀璨。
“其实,也怨不得他二人。”
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天际。
“不瞒世子,初见允安时,我……是抗拒的。”
“那时纵有几分稳重,也觉风雨骤至,天地倾覆。惶惑不知该如何,又困顿外界非议,更惧自己难堪为母之责。”
“直至允安病重,高热不退,一切忧思皆化为虚妄。”
什么惶惶不安,什么前程未卜,都顾不上了。
她缓缓收回视线,眼底一片澄明:“唯愿允安平安,余者皆不足道。”
这些话,她没同任何人提过。
戚清徽一直知道明蕴承受着莫大的压力,可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她用几乎平稳无波的语调陈述,又是另一回事。
夜风微凉,吹不散他心间那点因她而起的滞闷。
夜色遮掩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明蕴眼睫低垂,于夜色中划下一道柔婉的弧度。
“不过我……心有困惑。”
她声线轻缓,浸着凉凉夜意。
“依常理而论,我与徐知禹的婚约不应有变。若无允安,我究竟是如何解除了婚约,最终……嫁予了你?”
实在是,彼此身份云泥殊路。按着常理,她与戚清徽此生本不该有任何交集。
夜风拂过,吹得她衣衫簌簌,透体生寒。
戚清徽不动声色地挪移几步,恰好为她阻隔了风口来的冷意。
“其中曲折缘由,谁又能真正说得清?”
恐怕,唯有当年生下允安的那两人,才真正知晓内情。
但不提过程,结果毋庸置疑。
戚清徽语气平静却笃定:“明娘子慧心玲珑,品性端方,足堪执掌戚家中馈。聘你为妇,本在常理之内。”
没什么值得深思意外的。
明蕴微怔,倒未料到他对自己竟有这般高的认可。
不过……
当初自己贸然寻上门时,他怕是便将她的一切探查得清清楚楚了。
思及此,明蕴唇角不由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朝戚清徽迈近一步,仰面望他。
“也是。”
她并不妄自菲薄。
“不过,世子倒也提醒了我。”
她眼中掠过一丝清亮的光,灼灼清醒,永远知道她要什么。
“即便没有允安,但凡被世子您这样的人看上,我纵有纠结,纵有对前路的畏缩……可我贪心。”
她顿了顿,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最终我定然会权衡利弊,果断舍弃那段已成榆木的婚约,转而……与你好上。”
夜风微凉,却拂不去悄然萦绕的暖香。那一缕属于女子的清幽气息,不由分说地沁入肺腑。
戚清徽理应后退的。
可他终究伫立原地,身形未动分毫。
明蕴方才所言,每一个字,似带着千钧重量,不偏不倚,沉沉叩击在他的心扉之上。
此时的对话,不似往日那般干脆利落。却不掩不饰,一番坦诚,胜却千言。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登船。
映荷不在身侧,霁五又陪着允安,明蕴只得独自提起裙裾,踏上船板。
木质船板发出细微声响。
初登舟楫,难免随波晃动,明蕴难以适应,身子也跟着微倾。
将将失衡之际,后腰被温厚力道稳稳托住。
戚清徽抬手虚扶,以掌心相托,力道不轻不重,恰好稳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形,又不曾逾越半分礼节。
“当心。”
待明蕴双足踏实,他便适时撤了力,广袖自然垂落,仿佛方才不过是个顺手之举。
明蕴眼睫微颤,旋即强自镇定,步履如常地步入舱中。
然而腰间那抹温热,却似烙印般挥之不去。
格外让人不适应。
虽是临时备下的船只,可舱内布置丝毫不见怠慢。
壁悬着数盏琉璃风灯,为满室铺就一层温融光晕。
紫檀小几上琳琅满目地摆着四五样细点,甜白釉茶壶内温着清茶,四周设锦缎软垫。
允安实在等的太久了,见明蕴过来,忙拍拍一旁的软垫。
“娘亲,坐。”
允安又给她递了块桂花糕。
点心他尝过了,桂花糕的最好吃。
明蕴过去坐下,指尖点了点允安的额。
“你啊。”
可那些规劝的话语终究消散在唇边。
允安尚在稚龄,如何懂得人世间的分寸界限?
在外人看来惊世骇俗的事,于他不过是最寻常的父母共眠。
何况……
这孩子素来内向怯生,这几日才渐渐显出几分活泼模样。
戚清徽这时进来。
船也在这时,离开了岸边。
两人视线相撞,只一瞬便各自淡然移开。
戚清徽坐下,温声同允安说。
“夜寒露重,不宜久留。”
“此刻河面寂寥,没什么好瞧的。比不得上元灯会,万盏河灯在水面映出波光粼粼。”
“今夜且泛舟三刻,待上元灯会,爹爹带你和娘亲看彻夜明灯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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