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那片湿热的雨林。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硝烟的味道，脚下是黏腻的泥土和战友冰冷的尸体。
他不停地开枪，不停地杀戮。
毒贩，恐怖分子，雇佣兵，巴颂，老猫……一张张扭曲的脸在他眼前闪过，然后被他用子弹撕碎。
他杀得天昏暗，杀得血流成河。
但他的心里，却越来越空。
那个窟窿，非但没有被填上，反而变得越来越大，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进去。
“不……”
他想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逃离，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就在他即将被黑暗完全吞噬的时候，一缕温暖的阳光，照了进来。
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出现在他面前。
“林峰哥，喝汤。”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和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
他躺在一张病床上，身上盖着干净的被子，左边的肩膀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手臂上还插着输液的针头。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脸上，暖洋洋的。
“你醒啦？”
一个惊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林峰转过头，看到了刘雨菲。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还捧着一个保温饭盒。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此刻正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我……这是在哪里？”林峰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在临沧市人民医院。”刘雨菲连忙放下饭盒，凑到他跟前，“你已经昏迷一整天了。”
一整天？
林峰愣了一下。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痛，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肩膀上的伤口，更是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你别动！”刘雨菲赶紧按住他，“医生说你的伤口很深，失血过多，需要静养。”
林峰躺了回去，看着天花板，脑子里还有些混乱。
他记得自己中了枪，记得那艘巡逻艇，记得那个警官的敬礼……
“我们……安全了？”他问道。
“嗯！安全了！”刘雨菲用力地点了点头，眼圈又红了，“我们得救了，林峰哥！我们回到华夏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激动。
林峰看着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安全了就好。
“微微呢？”他问道。
“她去给你办住院手续，还有联系她家里人了。”刘雨菲说道，“那些警察叔叔对我们很好，帮我们安排了一切。”
她顿了顿，看着林峰，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林峰哥，那个……那个警官，为什么叫你首长啊？”
这个问题，她和林微微已经猜了一天了。
她们知道林峰当过兵，但“首长”这个称呼，可不是普通士兵能有的。
再加上他在KK园区那神魔般的表现，她们越来越觉得，林峰的过去，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林峰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道告诉她，自己曾经是国家最顶尖的秘密部队的王牌，代号“影杀”，手上沾了上千条人命，最后因为“杀戮过重”被强制退役？
他怕吓到她。
更怕她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自己。
“他认错人了。”林峰最终只能撒了一个谎。
“认错人了？”刘雨菲显然不信。
哪有认错人还敬那么标准军礼的？而且，从那天开始，他们受到的待遇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被安排在医院最好的特护病房，有专门的警察二十四小时在门口站岗，美其名曰“保护证人”。
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这哪是普通获救人员的待遇？这简直就是英雄的待遇。
“林峰哥，你不想说就算了。”刘雨菲看出了他的为难，善解人意地没有再追问。
她只是默默地打开那个保温饭盒。
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病房。
“这是微微的妈妈，托人从昆明最好的餐厅里订的，专门给你补身体的。”刘雨菲盛了一碗汤，用勺子轻轻吹了吹，然后递到林峰嘴边。
“我喂你喝。”
林峰愣住了。
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生病，他妈喂过他，还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这么亲密地喂过他东西。
他的脸，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他想伸手去接。
“你手上还打着针呢！”刘雨菲不由分说，将勺子又往前递了递，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嗔怪，“听话，快张嘴。”
她的样子，像极了那天在家里，逼着他喝鸡汤的李阿姨。
林峰看着她那坚持的眼神，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有些不自在地张开了嘴。
温热的鸡汤，滑过他的喉咙，暖流瞬间涌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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